那白衫青年背對著葛貫亭兩人,負著手在原地來回踱步,他緩緩側著面,挺直胸膛,筆挺的鼻樑帶著些許高傲之氣在陽光照耀下,側臉分明的輪廓尤為清晰可見,說不上他清秀,因為他的臉龐分外英氣。
說不上陽光,因為他的神情卻有一絲讓人看不透的深沉,說不上俊朗,因為他的長相在中原各地尤為普通,但這如雕刻的五官卻散發著常人所沒有的獨特氣質。
高升泰一襲白色錦服,外綴虎皮,頗具貴氣,他徐徐轉身,將目光移到了葛貫亭身上,他悄然咧開嘴角露出讓人捉摸不透的笑意,面上雖極力表現出謙和溫然,但不知為何那一雙眼眸讓葛貫亭不禁感到怯色。
不知為何葛貫亭望著眼前這個叫高升泰的青年人,想到了觀在遇害的那一夜,他有恃無恐地帶著五十名兵卒強行闖入。
“所有人給我搜,任何角落不許放過,務必找出那歹人的行蹤。”在那天的黑夜裡他凝著漆黑眸子,閃過一絲詭異,冷冷地對著兵士們發號士令。
一個只有十三歲的少年和尚從一群神態疲倦、面透乏色、身中萱草毒的群僧中出來。
他唇色慘白,但炯炯有神的目光在壓抑住無數的痛楚之色後,恍如兩淬明火般耀眼奪目,他咬著牙根怒然道:“高大人,你如此搜寺有違寺規,此事尚需向方丈師伯稟告。”
高升泰左邊唇角微微翹起,微笑道:“觀自小師傅,你年紀尚小,有許多事還不明瞭,皇家寺院歸屬皇室,有賊人闖入,身為清平官的升泰自然責無旁貸,你放心,此事定當告知波耶國師,只是事情有分個輕重緩急,等我們尋得賊人後,升泰自會前去請罪。”說著陰冷的餘光掃向左右兩側,冷然道:“留十人照顧寺內師傅,其餘人等....”
“其餘人等原地待命。”
有一位女聲截住高升泰的話頭,對眾兵士下令,那女子柔美入骨,清婉文雅,美目流露一絲慧色,聲音溫柔好聽,但言語中卻是鏗然擲地,透著決然之色,讓人聞之肅然起敬。
“參見公主殿下。”
一排排兵士齊齊向著這女子屈膝跪地,甲冑摩擦聲鏗鏘作響,此起彼伏,絡繹不絕,異口同聲喝道。
高升泰循聲望去,莘蓉公主身後除了一群兵士以外,左右兩邊還站著葛貫亭與一襲黑衣的餘登。
他笑容僵在嘴角,緩緩朝莘蓉公主行了一個臣子禮:“臣高升泰參見公主,公主殿下為何阻臣追賊,若是再耽擱下去,只怕那賊人會逃之夭夭。”
莘蓉公主睨了他一眼,厲聲道:“該逃的,高大人去也追不回來,何必擾了寺內的寧靜,況且寺內寶物眾多,若是高大人的手下哪個不小心毀壞了一二件,此事若是由波耶國師傳入父皇耳朵裡,那高大人又作何交代。”
高升泰依舊半躬著身子,抱著雙拳
,眸中透著不甘,但面上仍是和顏悅色,他搖首道:“臣自然不敢,定會讓....”
餘登截口道:“高兄今夜來得如此之巧,真是讓人有所想法,只是那黑衣人早已遁走,餘某早已派手下尋過,就不勞高兄費心。”
高升泰眼眸一縮,應道:“是,升泰遵殿下旨意。”說罷緩緩站起,眸光注意到葛貫亭,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清瘦儒雅少年,不知為何眸眼漸漸煥發出異樣的色彩,嘴角盪漾著莫名的笑意。
這笑意依如今日的高升泰,讓葛貫亭不禁感到惴惴不安。
“陛下有請,有勞葛公子與升泰入宮走一遭。”高升泰面色溫潤,淡淡地對葛貫亭說。
葛貫亭避其目光,緩緩頷首。
大理皇宮,金碧輝煌的鸞殿,有一位中年男子坐在龍椅之上,他金黃色圓領大袖龍袍裹身,袖大曳地,袍衣無處不繡有花紋,雍容華貴,頭髻被黃色頭囊包裹著。
龍椅旁分別立著一男一女,那男孩十歲左右,身穿華衣錦服,但身軀瘦小,顯得這華衣大了一些,明顯不夠貼身,但他機靈的眼眸無意地在葛貫亭身上逗留,饒是很有興趣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