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你的師伯師叔都反對,說你身上戾氣很重,滿心都是想怎麼為自己的爺爺報仇,決不是乾坤之福。”
“可是你身上卻有常人沒有的隱忍與堅韌,不管報仇、還是修仙,都有莫大的幫助。而那位舒宮主,師傅看得出來,她身上也有如你一樣的品性與擔當,所以你們之間會有共鳴,會產生情愫,但你們最終走不到一起,就像千百年前的乾坤子與杜梵音一樣,各自有各自的使命與歸宿,修仙者可以求道侶,入佛者就要斷情絕愛,這就是仙與佛兩條道,你如果執迷於這一段情,你只會害了她,害她偏離自己要走的乾坤之道。”
“徒兒,從沒有如此奢望。”
素灰少年的眸光不知何時染上戲謔之色,但很快被濃濃的無奈之色迅速取代,他忽然從喉間蹦出一聲苦笑:“呵呵,收下如何,沒收下又如何?有區別嗎?”
他突然站起,嘴角的苦笑瞬間僵住了,面色漠然,他走到落日的反地方,低著首,誰也不知道他此時的神情是什麼樣的,他揹著光、把自己整張臉埋在陰影之中,像是內心受到千瘡百孔傷害的可憐人正在尋找著一處可以把自己藏匿、沒有人打擾的角落,守住自己僅存的自尊與驕傲。
“我有一
個東西掉了,回去找找,你們先上路,隨後我會趕上。”
扈力欽竭力壓制住自己的情緒,冷靜而平淡地說了一句話,兀自翻身騎上一匹駱駝,頭也不回地揚沙離開。
至於是什麼東西掉了,估計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一無所有,除了一身的傲骨與驕傲,也只有背上揹著的那一把泛著藍色清輝的琅琊仙刀。
在駱駝上,他躬著身子,把頭放到最低,幾乎脖子與下巴快要連在一起了。
葛貫亭神色盪漾著憂慮之色,對狄印說:“阿印,你幫我照顧好仙兒與高前輩,我去看看力欽。”
狄印緩緩頷首。
葛貫亭騎上駱駝順著扈力欽離開的方向追上去。
沙漠裡,有一種孤傲的鷹,叫沙鷹。
在荒無人煙中尋覓自己的獵物,它敏銳機敏,它狠毒冷靜,而有一翩翩素灰在沙漠裡快速移動的。
他何嘗不是一隻雄鷹,一隻正在宣洩著自己憤懣與無奈的雄鷹,孤獨地在黃沙裡守著自己的倨傲。
“啊.....啊....啊....救命...救命.....”
啼聲漸漸消失,狂風獵獵中刮來一句又一句呼喚聲,這聲音卻不像是用漢人的語言,聽起來像是回鶻語。
曾在南疆待過三四年的扈力欽豈能聽不出來,這救命疾呼明顯就在不遠處一團沙丘的後面。
“唳....唳.....”
沙丘之上正盤旋著一隻灰色沙#漠之#鷹,它尖銳彎曲的長喙張開,發出晦澀難聽的嘯聲,這聲音讓人毛孔悚然。
扈力欽的直覺就是有人被沙鷹欺凌,他瞬間將自己的思緒拋諸腦後,此刻他只想著怎麼救人,他素灰長衫獵獵舞動、凜然立在駝峰之上,輕輕一踩,腳碾著碎碎的浮雲,飛過沙丘。
他還來不及往下望時,沙鷹就已經盯上自己,它敏銳的鷹眼驟然一縮,雙翼揚起,朝扈力欽斜掠而去,像是要與他一爭高下。
琅琊仙刀在天際劃開一道冰藍之光。
扈力欽毫不留情地橫掃向沙鷹,沙鷹開始謹慎起來,似乎對琅琊仙刀有所畏懼,只是試探性地攻擊他。
鷹之速如一抹灰影,與琅琊仙刀的藍色刀光在空中縱橫交錯。
“渾歇....渾歇....”
“阿爸...阿爸....”
扈力欽聞聲往下方一望,映入眼簾的正是一塊流沙之地內人與連同車馬駱駝都陷在裡面,只露出頭部在那掙扎著。
他定睛一看,有十七八個人的人頭在流沙裡絕望地望著自己,這些眼神都是對生的極切渴望,其中有這麼一對父子,兒子喊完最後一聲呼救,就被流水吸走了,沒有留下任何蹤跡,只留下他的父親痛苦地呼喚著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