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歲的那年深秋,有一個叫洛水的少女落水了,不慎掉進冰冷的荷塘裡,她在荷塘水面起起伏伏,掙扎著,呼喚著,一個少年奮不顧身躍進水裡,那一刻,他雙手劃開水,劃破恐懼,來到她身邊。
“小師姐,以後你落水了,有子明在,不怕。”
“可是陸子明你不在了,洛水該怎麼辦?”
慕容洛水最後一刻,卻苦澀地說著這一句話,可惜岸邊的身影一個又一個躍下來的少年,卻沒有陸子明。
原來陸子明一直在自己身邊,陪著自己一起落水,那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麼?
扈力欽與慕容流水將慕容洛水與陸子明的屍身拖上岸來。
慕容秋水衝上前,跪在地上哭泣著,呼喚著:“洛水,你太傻了。”
扈力欽亦然半跪於地,慕容秋水的螓首靠在他懷裡,他渾身上下都淌著水,但心裡卻滴著血。
舒晴步伐滯住了,停在林處,望著平躺在河灘上還依然緊緊十指相握的一對愛人,不禁質問道:“師傅說情為孽,可怎會有情人執念求死?”
葛貫亭聞言,長舒一口氣,扼腕嘆息道:“君問慕容落黃泉,落水只為陸子明。”
※※※
星空璀璨,曉風拂袖,荷花小院的石桌上正坐著葛貫亭與扈力欽兩人。
滿上濁酒,扈力欽一飲而盡,又用酒壺斟滿一杯,他幽幽地說:“真不該來此,怎麼一日的工夫,我兒時的夥伴就這麼走了兩個。”他豎著兩根手指在眼前晃悠。
“我沒有想過要娶洛水,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慕容水丞瞧不起我們扈家,他瞧不起我扈力欽沒事,他不能連我死去的爺爺遺願都可以不管不顧吧。”
許是醉了,才可以這麼放鬆,這麼的多言,一直壓抑自己的扈力欽,此刻在自己的好兄弟面前、加上酒精麻醉之下,一下子宣洩出來:“好,你既然背信棄義,那我非要讓你女兒嫁給我,嫁我怎麼了?我扈力欽有那麼差嗎?”
他緩緩站了起來,一杯酒豪邁地傾倒在肚子裡,葛貫亭奪過他的酒杯,勸道:“好了再喝就醉了。”
神志恍惚的扈力欽頻頻點頭,應道:“不喝了,明日我們便離去,龍潭論劍也將至了。”說著他拍了拍葛貫亭的肩頭,認真地說:“貫亭以你的實力一定會奪得北冥之魚的。”
“北冥之魚?”
葛貫亭沒有察覺神色恍惚的扈力欽,問出心中的疑惑:“力欽,慕容莊主所說的北冥之魚是何物啊?為何眾人皆趨之若鶩?”
扈力欽搖了搖腦,許久才緩過神來,沉吟片刻,方應道:“北冥之魚和乾坤石並稱為乾坤至寶,具有化腐朽為神奇的作用,更別說什麼解百毒、起死回生之類的,但是此物太過珍貴,它其實是冥海里的一隻活了三萬年多年的仙魚:鯤,它產下來的魚卵。”
葛貫亭仔細地聽著,恍然道:“原來如此,但為何要透過龍潭論劍才能拿到這個北冥之魚呢?”
扈力欽正色道:“因為只有北冥宮的兩大仙人木春、木雩方能驅動這隻仙魚產卵,龍潭論劍也首創於木春、木雩兩位仙人之手,已經有兩百年的歷史,希望以此方法激勵乾坤新一輩刻苦練劍修道成為佼佼者,說它是論劍,還不如說是論道,但贏得北冥之魚的人,三年後不可參與,我叔父曾經贏得一次,可惜拿到的是廢卵。”
葛貫亭疑惑道:“何為廢卵?”
扈力欽劍眉一皺,見葛貫亭不注意,又倒了一杯酒,並回答道:“就是沒有任何功效的卵,這鯤每隔三年一次產卵,但是此卵有百分之三十的機率是產出廢卵的。儘管如此,乾坤中人依然還是趨之若鶩。”
葛貫亭星目驟然亮了起來,欣然道:“若是我贏得了此次比賽,那我就可以拿這個北冥之魚為仙兒解毒啦。”
扈力欽望著他那裝滿浩瀚星辰的眼眸,輕輕一嘆,幽幽道:“情之一物,北冥之魚、乾坤之石何足掛齒。”
更深露重,扈力欽整個人趴在石桌上半睡半醒的,葛貫亭起身準備扶著他回房時,誰知扈力欽鬧起脾氣來,揮了揮手,說道:“貫亭你回去吧,我想在這吹一會風,晚些我自個回去。”
葛貫亭擔憂道:“你都喝成這樣了,等會還怎麼走回去啊?”
扈力欽忽然抬首,眯著眼睛,朝葛貫亭一笑,道:“不用擔心,我小時候經常在龍泉山莊瞎轉,這裡哪個門哪個坎,我都記得一清二楚。”說著腦袋又趴到桌上了。
葛貫亭輕嘆一聲,瞥了他一眼,轉身默默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