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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缺乏經驗

現在是夜裡三點,躺在床上,窗外的雨聲仍不斷。這是怎樣多雨的一個春天,那瀟瀟的春雨從一月的冷寒裡直下到二月,甚且早該有暖意的三月天,四處鬱集著一片溼苦,像鬱抑的淚,流久了,也會有這般溼滯的感覺。

??是這樣的天氣及這樣的深夜,給了我如許感動,讓我想寫這封信。你大概還不知道我是誰,我只不過是你生命中極其短暫的一個過客,甚且不曾佔有任何位置,人們會說:“連手都不曾拉過的愛情”,的確是這樣的。

因而,我也不會在信後留下我的名字,如果你看完了信甚且記憶不起我是誰,我也將只感到一陣無言的悽苦。如果信都不足傳達出我想訴說與你的,那語言又如何!更何況,你我間隔著幾個城市,間隔著3年的時日,即使真要訴說與你,也無從說起。

??倒是渴望給你寫這封信。已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只不曾真正去著手。總是在夜裡,在獨處時會有這樣的想望,也總是壓抑著,因為知曉明晨醒來。又是陽光璀璨的另一天,那夜裡深摯的感動已遠去.會知覺昨夜想作的全然不必要,還不免些微的要嘲諷起自己。

??當然也為著那免除不去的心中驚懼。過往對你的情愛已使得我一度成為公眾的笑談,再給你寫這樣的一封信,是否又會引起不必要的困擾,特別我現在的身分已然不同,這些,無寧十分的困擾著我。

??然而我無寧對你還有著一份不變的信心,使我在這個落雨的三月天深夜中,終於提筆給你寫這封信。在說出為何寫這封信的緣由之前,我要先告訴你,你在我的過往中造成怎樣重大的,時間都不易克服的影響。

??認識你的時候是在苟江鎮中,對許多孩子來說,原該是怎樣明麗的青春!她們喜愛漂亮的衣服,等待著去赴約會,在家中偷偷閱讀情書或等電話,再對著鏡子看到自己煥發的臉龐、燒灼的一雙眼睛,或者怔怔的瞧著鏡中的自己,梳了上千次頭髮,但心神早飛回到過往無數甜蜜的時刻。

??比較不幸的是的確是不幸,我真正明確知曉意義的在用這兩個字,我過早的有了一向為人們所稱許的才智,使得我整個少年時期,不曾看重那直接、簡單的歡樂,而一意的迷戀更高深的某種東西,某種所謂人類的精神領域。

可是我要特別說明的是,我並非蓄意如此,只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推繫著前往,我本身並不快樂,甚且悵然於我不能享有那樣年輕的歡樂。

??於是,在大部分少年忙於約會的時候,我獨自作為一個旁觀者,並將自己藏身在無盡的中。是的,我讀,各式各樣的,從在此地被推崇為世界文學名著的作家作品,讀到坊間的各式暢銷,有一類作品至今仍可笑的深深感動我,帶出廉價的眼淚與歡笑,那是一些中外通俗作家的暢銷書。

??在這類中,我看到星星和火花,看到所有超乎實質生活的美好事物,在這些中,男女主角存活的目的和主要生命就是為了愛情。

多美妙的一件事啊! 愛情,特別是遭遇挫折與困境,再被強化的愛情—那有著無數擁抱、熱淚、愛與恨的愛情,是怎樣激動了我少年的心懷。只是我無論如何都不曾料到,這類愛情故事,已不知不覺中沉積於我的心中,在造成怎樣巨大的影響。

??靜,你是否可以瞭解如此被愛情汙染的少年心懷?你看。

但的確是的,我及其他許多同時期成長的男人,的確被汙染了,不只被這類,還有其他各式媒體宣揚的戀愛方式。原因無它,在我們的成長過程中,通常先從閱讀中知道愛情,往後有機會再去談戀愛,我們從來不是與

女性在一起,自然的培養出愛戀,我們的戀愛,永遠過早的被一些文字描寫的愛情模式先行決定,再不知不覺的依照著去實行。人類直接、自然、必要的關係即是男人與女人的關係,這是無需多說的。

在這種情形下我認識了你。那是怎樣光耀的一年呢!我現在回想起來,記憶中是個亮麗的秋天,你站在教室的講臺上,蓬蓬的金色陽光像簾幕般的充當你的背景,輝耀了你的顏面。那一年你帶著耳柱來........

我發現你整個人似乎有了一個清楚的目標,我同樣不能明白究竟是什麼,但能感到因此你與我們有著巨大的差別。你沉穩、平寧,並願意真正著手去從事些事情,不像我們一夥朋友,只一天天上完課後,課餘由一個乒乓球檯到另一個乒乓球檯,永遠只是無盡的清談。

我是怎樣滿心的敬愛著你呵!你成了我整個生活的中心與心神上的支援。就這樣的,我追隨著你,從秋天到隆冬到春天臨近,從美國新聞處到各高中院校,甚且中學的教室內,我永遠坐在後邊,隔段距離看著前面的你,你也永遠遙不可及 ……

在我少年的心中毫無提防這樣會有愛情產生,我放縱自己為你的形象深自感動,任由自己思念你,渴望見到你。可初中生活後來完畢了,直到過完暑假,在一個瀟瀟春雨不斷的暮秋時節。

然後我發現我不再能隔一段時間即再見到你,不再能聽到你略低沉的聲音唱"攀登高峰望故鄉",不再能看到你那抑鬱悽苦的神情,發現再見不到你時,那無邊無盡的思念波濤洶湧,無以排遣,我才知覺到你已如此深切存在我的心中,揮除不去。

我這才開始感到痛苦。

我想我對愛情是太缺乏經驗,不能及時盡力將你忘懷,相反的,我反倒利用我少年的細心與聰穎,找到繼續再見到你的機會。

我是怎樣的將婚姻認為是情愛永恆、唯一的歸宿,而完全不曾考慮到婚姻的變化或婚姻外的情愛關係,因而那時節我唯一知覺的是,不管你將來是否會願意回報我相同的情愛,絕不可能扮演第三者的角色。

我也我這才真正體會到情愛可以造成怎樣巨大的傷害,特別明白知曉愛情已無望,可是又無從將自身的情感減低一絲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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