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之下,小湖流水,幽靜庭院裡刀影接連不斷,明晃晃一片,入眼應接不暇。
一對二尺餘長的朴刀在少女手中被施展的精妙絕倫,鬼魅刀法極快。
少女烏黑長髮編成一條垂至臀部的麻花辮隨著身姿在空中甩動。
她驀然大喝一聲雙刀橫豎相交,騰空一躍,橫眉轉身,手中雙刀劃出星星花火全力一刀向月斬去。
“刀心逐月!”
就見十字斜影劃破黑夜拖著兩道刀元一往無前。
少女落足,背對小湖,背對天上的缺月,兩刀交叉負在身後,她額頭滲出斑斑汗珠,稍微平復下氣息,最後失落道:“還不夠!”身後寒光刀氣遙遙未及月影就已消散風中。
此刻少女一下就想起了那名傳授她刀藝的男子,那男子沒有收她為徒,就只是說刀傳有緣人,且不曾見識過那名男子的真面目。
因為他的臉上戴著一副血紅面具,只露出鼻子嘴角和下巴,留下刀法破天荒便離去了,至今為止也就沒再見過。
雖是如此,可少女在心中已然默默地把他當成了師尊來看。
“你太急於求成了。”
說話之人一身墨衣,他朝著少女緩步走來,“以你絕塵境的修為能夠斬出這一刀,已是不弱了,太過心急總歸不是太好。”
“墨大哥。”少女收了背後雙刀,隻手握住兩刀柄,刀身向後,同這位雲海仙門的二弟子說道:“都這麼晚了,怎麼還沒休息?”
少女瞧著墨不問走來,時至數日前,才知道原來這位雲海仙門的二弟子乃是義父流金王所收的唯一弟子,而在雲海仙門他與齊春風的那場夢幻之戰,此刻少女仍是記憶猶新,唯一的感覺就是覺得他太溫和了。
可是聽說義父還有一名獨子叫做流風迴雪,她倒是未曾見過。
義父就只是說他出去體驗江湖了,吵著嚷著要到這江湖上瞧一瞧,看一看,拉都拉不住,非要去的那種。少女就想,那流風迴雪應該是個志向遠大的人,不然不會這般想著闖蕩江湖,倒是可憐了義父,就這麼一個獨子還不在身旁。不過還好,此刻她們也是一家人了,倒也能夠先代義兄盡些為人子的孝道。
墨不問來到少女跟前,微微點了下頭,笑道:“睡不著就出來走走,沒曾想刀姑娘在此練刀,只希望不問沒有打攪到你。”他話語間瞧著胸脯微喘的少女,怔了下,而後又及時扭轉目光瞧向小湖,略微尷尬的咳上一聲。
少女刀叨皺眉,而後低頭,才發現自己胸前的衣衫早就已經溼透了,原本就不小,此刻又若隱若現,當下臉色就紅了,她及時催動內元直接就烘乾了衣服,而後輕聲道:“倘若墨大哥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還不等墨不問扭頭回應,少女直接就快步走過他身邊,朝著庭院外走去。
墨不問回頭瞧著她離去,少女走路沒有刻意,身段卻是一步一顫,就聽這位雲海仙門的二弟子輕聲說道:“麻花辮真好看,編成一股一股的,每一股都很飽滿,頭髮真長……”而後驀然轉身,瞧著緩步同行的兩人,開口道:“師尊與劍先生為何還沒睡呢?”
就見兩人頓時停下腳步,相互扭頭看了一眼,而後哈哈大笑。
流金王道:“不問這話問的讓為師一時不好作答啊!”
墨不問皺眉,瞧著自己師尊大笑著同這名西漠劍豪走來。
“不好作答也要作答,這是身為人師的責任,既然流兄不好開口,那不介意由我說上兩句吧?”劍崢嶸意味深長的瞧著眼前的少年。
流金王當即點頭,道:“劍兄金口,求之不得,不問你可要仔細聽著。”
墨不問道:“一定!”
兩人來到少年身前,小湖邊上,這位西漠劍豪開口道:“我和你師尊為何還沒睡?其一,我們兩個本來就沒有想睡的念頭。其二,我是正常的,你師尊嘛……這我就不知道了!”
墨不問眉間深凝,有些不解,緩緩看向自己的師尊。
流金王搖頭苦笑,擺擺手,扭頭瞧著這位西漠劍豪,頓時嚴肅道:“我有兒子,你有嗎?”
就見這位西漠劍豪,他撇撇嘴,不屑道:“流兄怕是忘了吧,老衲乃佛門中人。”
流金王道:“頂多算個行者,你佛個錘子佛!”
劍崢嶸沒有退讓,當即道:“行者無疆,佛性在心,在行,在修,在江湖,在世間,哪個說行者不算佛的!”
流金王嗤笑一聲,挽起衣袖,比起大拇指朝後指了指,而後道:“佛家弟子我只認俺們無相城東頭那間小無相寺,那裡面沒有一個有頭髮的,你信不信,你現在去那寺裡燒香,那些個和尚們都得叫你施主!”
劍崢嶸張口不語。昔年這位佛家行者,自從決意踏出西漠後,所行之事,所說之話,還就真的與佛家至理有所違背。
一句劍下無生起劍無悔,就已註定了自己今後要走的路,不敗之劍未曾一敗,劍下之人除了同為西漠地界的五個男子,未曾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