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勾勾~
汪汪汪~
天色漸亮,晨曦下,亦有雞鳴狗叫聲入耳。
一夕之間,整個翠玉樓後院變了個樣,一院子的野草盡數消失,那處八角亭臺,還有枯敗的白梅樹,同樣也不在了,整個院子也就只剩下三人站著,一人躺著。
此刻,洛女心中依舊還存留著至深怨念,但在陽光下,她無法再催動體內的怨力,就和正常的女子一樣,她懷抱著三尺長琴,冷豔的臉上,似有憔悴,看起來好像還比正常的女子更要柔弱一些。
漫天白色花瓣盡數飄落在地上,鋪滿了一層,眼下她就像是一個怨婦一般,美目流光,微微喘息,紅衣包裹著微胖豐腴的身段,鼓囊囊的胸前起伏不定,一鼓一鼓的,顯然是氣的不輕。李真浪微微驚訝,因為她竟然還有鎖骨!這種身段還有鎖骨的女子,真的不多了,在他的記憶中,這一世所遇到的女子中,好像也就只有十八村三刀中的大刀,那個叫刀叨的少女,好像也有。
李真浪在心中將她們兩人比較了下,最後還是覺得刀叨的身段更棒,同時也在想,不知道她們十八村三刀在無相城怎麼樣了?刀棍兒長高了沒有?刀石應該學刀了吧?那夜在雲巔之上,雖然小男孩刻意掩飾著心中的想法,可他眼神中透露出的熾熱精光,仍舊是瞞不過他李真浪的眼睛,因為那種渴望,他李真浪也曾有過。他苦笑了笑,十八村三刀被流金王收做義女義子,她們在無相城肯定過得也還好,最起碼沒人敢欺負她們,想到此處,李真浪也就放心了下來。
在不動用怨力的情況下,洛女的心性已然不再那般極端,又被鄧顏狠狠地的抽了一巴掌,當下腦袋就清明瞭許多。
她怒瞪著眼前人,在聽到那句對不起後,反手就回了這個男人一巴掌,啪的一聲,入耳清脆,直接就把鄧顏的嘴角給呼冒血了,左邊臉頰頓時就鼓了起來。
李真浪嚥了咽口水,默默轉身,朝著老道走去,一不小心踩了老道的手掌,就聽老道發出一聲細微的呻吟,他連忙拿開腳,連聲默唸兩遍對不起,又說了句,“沒死就好!”當下就朝著飄落在數丈之外地上的藍絲帶走去。
身後的兩人無言,四眼相對。鄧顏眼神中霎時又浮現出一抹愧疚之色,洛女滿眼怨恨,就見這個曾經負了自己一片真情的洵城世子,他緩緩俯身,屈膝跪地,挺胸直背,昂首道:“我鄧顏,長這麼大就只跪過三人,今日這一跪,就只願你白洛能夠原諒我,我鄧顏不會解釋什麼,總之,是我沒有出現才害得你懸綾自溢,千錯萬錯盡加我鄧顏身上,白洛……放過自己吧,不要再這樣下去,看到你這樣,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嗎?”此刻這位洵城的世子放下心中至高的尊嚴,天底下除了他爹孃以外,唯一跪過的人,也就是還躺在他身後地上的老道,李長正。
洛女輕輕搖頭,神情逐漸清明的她,聽到這位負心人的話後,失聲笑了起來,喃喃道:“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她白皙有肉的臉上,緩緩滑落兩行清淚,此刻她腦海中浮現出的都是那個藍衣少年,他說過的話。
鄧顏仰臉皺眉,瞧著她這副淒涼的樣子,心中不忍,不解道:“為何來不及了?難道就不能如真浪兄說的那樣,再給我鄧顏一次機會,也給你自己一次機會,我鄧顏發誓,今生只娶你白洛一人,這輩子都不會再同別的姑娘說我想撞撞你了,撞就只撞你一個!”
洛女微微搖頭,反手朝他臉上扇去,啪的一聲,鄧顏猛的歪頭,凌亂的髮絲含在嘴角,就聽她說道:“我殺了你師尊!”聽到這句話後,鄧顏心中一顫,當即就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此時,李真浪兩手攏著髮絲,繫著藍絲帶的同時,也一直在瞧著他們二人,當下就說道:“沒死!”
聞言,鄧顏扭頭看向他,見李真浪點點頭,當下也點點頭,而後正過臉,道:“還沒死!”
洛女依舊搖頭,冷笑一聲,低頭顫動著身姿,輕聲道:“我殺了好多人,我雙手沾滿了鮮血,一切都回不去了。”
鄧顏搖頭,緩緩道:“這非你之錯,一切全都是我鄧顏造成的,他們的死,我難辭其咎,若論過錯,我鄧顏最大,只希望你能夠明白,是怨力影響了你,放下心中的怨恨吧,讓我們一起贖罪,共同擔當,為那些死去的人贖罪,好嗎?白洛。”
“嗯~”
老道李長正不知在何時就甦醒了過來,感到渾身疼痛就嗯了一聲。
鄧顏頓時一愣,瞧著朱唇緊閉的白洛,而後回頭看去,就見他師尊正蛄蛹身姿著坐了起來,皺巴的老臉上眯眼咧嘴直叫喚著,“啊疼疼疼……”
李真浪擺擺手,示意鄧顏不用管,有他在呢,而後蹲身扶著這位本家,將食指豎在嘴上,噓了一聲,就見老道一臉茫然的抬眼瞧了瞧,而後就朝著自己的這名徒兒點了點頭,咬牙忍了忍,一手揉著右腿,低著頭,沒再吭聲。
鄧顏瞧著這位捨身護他的師尊,心頭滿是暖意,千言萬語在心,打算隨後再說。他眼眶微紅著點頭,而後扭頭,“白洛,你願意嗎?再給我們一個機會,一個攜手同行直面未來的機會,讓我鄧顏守護你一生一世,若是還有下輩子,那就守護到下輩子,若是還有下下輩子,那就守護到下下輩子,若是還有下下下輩子……我鄧顏也願意守護你生生世世,或許你下輩子變醜了,不好看了,或許我鄧顏下輩子會後悔,可這輩子,我鄧顏不後悔!”在這位洵城世子一番掏心窩子的告白話語下,紅衣女子兩手抱著三尺長琴,眼前一黑,直接就朝後倒去。
鄧顏猛的起身,驚呼一語:“白洛!”說著就快速伸出他那兩隻不強壯,也沒有多大力氣的手臂,慌忙就接住了一抹白綾,而後瞬間失神,緩緩搖動著腦袋,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失聲呼喚道:“白洛……白洛……”隨後就聽見身後的老道,他師尊,開口說道:“不用擔心,她只是受不了烈日的光華,回到這條白綾中了,你可要想清楚了,倘若此刻毀去這條白綾,就可以使這女子飛灰湮滅,你身上的怨力也就能可一併消除,如何選擇,你自己拿主意吧。”
鄧顏低頭看著手上捧著的白綾,搖搖頭,緩緩轉身,瞧著他師尊與李真浪,認真說道:“我做不到,我寧願她殺了我。”
老道凝眉,沉聲道:“你要想清楚了,一旦到了夜間,這女子能可再動用怨力,或許你真的會死。”
李真浪點點頭,看向鄧顏,但是沒有說話,此刻他不知道是該勸說鄧顏毀掉這條白綾,還是該說不要毀掉,因為李真浪知道,洛女同樣是一個可憐人。
雖是如此,但洛女終究殺了無辜之人,這一點,是洗不白了。
如果洛女執意以殺鑄心,那麼他會勸鄧顏毀掉這條白綾;倘若洛女能夠洗心革面放下心中的怨恨不再枉殺無辜,李真浪覺得,應該給她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可是,這一切,此刻沒有人能夠預測的到,也不敢就保證洛女會放下心中的怨恨重新做人。這一切都是未知的,他李真浪不敢保證,老道李長正也不敢保證,這洵城的世子鄧顏……卻敢保證。
此刻這位洵城的世子,他將白綾緩緩摺疊起來,同時說道:“沒有事,死就死了,縱使有悔,我亦無懼。倘若真的如此,請師尊不必為徒兒難過,也不要怪罪白洛,一切皆是徒兒自己的選擇,倘若我爹孃、大姐、二姐、小妹,要為徒兒報仇出手要殺白洛,也希望師尊和浪哥,能可阻攔一下,如此,鄧顏死而無憾。”
鄧顏的話,使得老道沉聲嘆了口氣,可也沒再說什麼,徒兒執意如此,他這個做師尊其實也能理解,畢竟他自己,也曾年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