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月下,無邊水面上,阡舟臉皮輕顫,微張著嘴角好一會,最後才同少年說道:“可有個去處?”
李真浪點頭道:“晉神皇朝!”
阡舟搖了搖頭,道:“沒聽過,在何處?”
李真浪遲疑了片刻,眼前活了上千年的老人竟然沒聽過晉神皇朝,倒是令人好奇,道:“說實話,小子也不太清楚,就只是聽說在南域,小子便琢磨著往南走就對了。”
阡舟點了點頭,抬手輕揮衣袖,霎時,兩人腳下的水面極速流動,無需抬腳,就朝著南方行去。
李真浪左右看看,見景物都在飛快的朝後流動,當即拱手行禮,道:“多謝前輩!”
阡舟笑了笑,手掌緩落,再次負背,輕聲道:“南域可有故友?”
李真浪想了想。
昔日年輕僧人所贈紅穗玉牌還在身上,那玉牌上刻有“棋宗”二字,李真浪雖是不太明白二字為何,卻也猜測棋宗應是一個組織,執棋之人的組織,年輕僧人臨行前也曾說過,他日有緣,南域再見。
而那身背銀刀銀劍的白衣少年,流風迴雪,與黃牙老兒流三,也是朝著南方行去,就是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去那南域。
雖說這三人與他李真浪不過萍水相逢,執棋一場,可人家願意送出信物相交,也算是看得起他李真浪了。在這江湖中,或許交朋友,不在乎見多見少,就只要相互瞧的對眼就成。
李真浪點頭道:“有!”
阡舟點頭,緩緩轉身,抬腳朝前走去的同時,說道:“陪老夫散散步吧,天亮之前,便可到岸。”
李真浪笑了笑,隨後走去時,彎腰撿起殘破的油紙傘,兩手攏了攏傘骨,反手置於身後,勒了勒胸前的包袱扣,快步跟上。
阡舟道:“小夥子覺得老夫孤陋寡聞了吧。”
李真浪咧嘴,笑道:“世間之大,沒人可盡知詳知,這其實很正常,依小子來看,前輩應是清心寡慾,寧願獨守在此,不然以前輩的修為,哪裡還去不得呢?”
阡舟昂首挺胸,大笑兩聲,而後說道:“小夥子你也不必這般抬高老夫,老夫雖是自詡這山河源源神,但還是明白這世間有能者無數,老夫不過是圖個清淨而已。”
李真浪點頭道:“前輩能可清心寡慾千年,這份心境當真可以!”
阡舟道:“老夫哪裡是清心寡慾,不過是貪圖清閒罷了,平日裡也會改頭換面,上岸瞧瞧,就瞧鎮子裡那些個小夥子們坐在槐樹下扯淡,也挺有意思,當中還有一個小夥子,叫什麼水不拎的,老夫在他年輕時還救過他一命,當時為了防止他再渡河,老夫就騙他,說他命中犯水,本意是想讓他斷了這渡河的念頭,誰曾想,從那以後他就沒在拎過桶了,有意思,有意思。”
阡舟搖頭笑道:“老夫看著他們長大,看著他們在這河面上捕魚,做了上千年的鄰居,看著鎮子一代又一代的繁衍,多多少少,也有了些感情,也沒想過要離開這裡,在哪裡其實都一樣,待在自己想待的地方,就是最好的地方。”
李真浪點點頭,他覺得阡舟的心境可謂就是那種無慾無求,水善無爭,能可甘心在此樂得千年清閒還不覺得乏味,倒是令人欽佩。
縱使修者光陰似箭,彈指之間滄海桑田,那不也是一日一日過的嗎?不過是活的比常人更久,過的日子比常人更多,一想到這裡,李真浪就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倘若自己活上個幾百年,甚至幾千年,李真浪不希望自己會是那種心如枯木一般,屬實太沒意思。
李真浪道:“前輩可曾覺得無趣?”
阡舟眯眼仰頭,神情恍然了一瞬,道:“有時候也會覺得,想交點朋友,可是吶,老夫發現自己獨身千年後,卻是與一般人和不來了,索性也就放棄了這個念頭,怎麼,你想跟老夫做朋友嗎?我看你行!”
李真浪笑道:“只要前輩看得起,小子自當是願意!”
阡舟當即道:“好!不許反悔!老夫就交你這個朋友!”
李真浪拱手道:“小子也交你這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