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浪打算離開雲夢澤了,要去這江湖上瞧一瞧,順便了結點私事。
他和月藍說不知道去哪,其實他心裡很清楚。
不過,在此之前,他打算先回一趟酒家。
藍色的竹海,在秋天好像也沒有什麼變化,李真浪到來的時候,剛好無風。
筆直挺拔的藍竹上,仍舊有藍色的竹葉飄落,它們緩緩蕩蕩,讓置身在竹海中的李真浪突然就生出一股悲涼,他輕輕仰臉,一隻手緩緩背後,眼睛輕眨的同時,轉身走去。
身後起了秋風,撫動竹海起伏的時候,也吹在了少年背上,推著少年朝前走去。
李真浪沒有回頭,他順著這道秋風,然後足下生風。
走過山澗風谷,走過野林土墳,那一叢長著紅絲的灌木尤其妖豔,與它旁邊的植被格格不入,卻又顯得與眾不同。
山澗溪流中,一尾青鱗小魚,就像是被其它的魚兒孤立了一般,將它趕出魚群,小魚翻了下身姿,露出半邊的金鱗,它獨自朝著深處游去。
瑟瑟秋風中,李真浪停下了腳步,眼前的這條山間林路,是掌櫃的身死之處,他駐足遙望了片刻,才又緩緩朝前踏步。
這條路不是很長,可李真浪卻走了很久,腳下的每一步都很沉重,心中的每一刻都很沉重,直到他走出這道路口,回首再看,彷彿一切如舊。
不同的是,前方十步處的酒家,除了幾張桌子長凳,門前多了三座土墳,還有那一地的酒罈,散落無序,凌亂無比。
而且,平日裡人來人往的江湖人士,如今卻是隻影未見,酒家門前的一切,相信這幾日就已傳了出去,不然不可能這般的冷清。
李真浪來到門前,彎腰將它們撿了起來,一個一個的擺放到酒家的屋簷底下,又將那幾張桌子長凳搬了進去,此刻的他,就又像是了一名酒傢伙計一樣,忙前忙後的收拾東西。
他將五尺高的櫃檯整理一下,賬簿,算盤,筆墨紙硯,錢匣子……一個個的擺放整齊了,最後才朝著後院走去。
並排的兩間,一間是壺哥住的,一間是他自己住的,北邊的獨屋,是掌櫃的房間,南邊的……
李真浪先是抬腳朝著自己住的那間走去,進屋後,也收拾了一番,他找了一塊灰色的布,拾了兩件衣服,然後就繫了起來,斜挎在背上,緩緩後退的同時,拿起門邊上的一把油紙傘,淡黃色的油紙傘,二尺有餘,他順手就插在了身後包袱與脊骨的中間,而後關上了門,又朝著旁邊二壺的房間走去。
出了二壺的房間,順手關門後,又去掌櫃的房間看了看,出來的時候同樣關上了門。他直接就朝前面走去,直到踏出酒家的門檻,順帶將酒家的兩扇木門關好。
他走到掌櫃的同二壺的墳前,緩緩屈膝,叩了三個頭,他看著木牌上刻著的掌櫃的三個字,無奈的苦笑了笑,掌櫃的姓甚名誰,他方才沒有找到,就只是發現了掌櫃的另一個身份——“聽風人”。
其實,李真浪早就猜到了,只是沒有放在心上,掌櫃的有什麼身份,這對他李真浪,對二壺來說,都不重要。
“壺哥,我要走了,你放心,我還會回來的,等我有了足夠的能力,一定會上那雲海仙門,找出那一劍的黑手,那一劍,我會百倍奉還給‘他’。”
李真浪說完,起身走到對面的土墳,同樣跪下叩了三個頭,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同樣是我之錯,我李真浪對不起大家,那些黑衣人,還有晉神皇朝的那些人,我會一個一個去找他們算賬,願大家能可安息。”言罷,李真浪起身,他朝著南邊走去,直到風口處,他驀然回首,就見到藍衣少女正朝他跑來。
風口中的少年,衣衫長飄。凌亂垂胸的頭髮,遮眼擋唇。
他看著她,等上了一會。
藍衣少女還沒來到跟前,腳步就慢了下來,她緩緩朝前走去的同時,說道:“你會回來吧?”
李真浪點頭道:“一定會。”
少女眉開眼笑,走到他跟前,看著那散亂到臉上的頭髮,少女說道:“你轉過身去。”
李真浪想都沒想,就說道:“好。”
少女看著他緩緩轉身,輕扯藍絲裙帶,截斷一尺布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