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交替,黑白轉換,酒家門前,少年獨醉。
他分不清白天黑夜,也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幾日,他只知道,他與月同飲三次,與日同飲四次,這一次,又與月飲。
少年腳下,擺放著十餘隻酒罈,唯獨兩壇是立著的,且還沒有開封,少年手中還拎著一罈。
他看著眼前模糊的身形,失聲大笑,高舉手中酒罈,緩緩仰頭,壇中酒水澆在少年嘴裡的同時,還澆在了他的臉上;有的順著臉頰滑落,有的濺到那睜大的眼睛裡,火辣的疼痛,使得少年紅了眼眶,一雙瞳孔中盡是蜿蜒曲折的紅絲。
少年彷彿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他依舊睜大著眼睛,沒眨上一下。
少年身前的男子,依然是那副冷漠的神情,他看著少年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感情,男子輕輕眯眼,目光停留在少年血跡幹凝的十指上,他臉上的神情終於有了一瞬失色,他對著少年說道:“生死離別不過是這個世間的常態,活著的人不應該活在過去,相信他們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振作起來,好好活著,為那些死去人,去做你想做的一切。”
少年哈哈大笑,他看著眼前男子,伸出那拎著酒罈的手腕,冷笑著說道:“你不過就是想要老子的血,你一個妖,說難聽點,也就是……是個犬科動物,你少在老子面前高談這些,你想笑死小爺嗎?好繼承小爺的螞蟻花唄?”
男子再次眯眼,就只是看著少年那副怒目圓睜的模樣,緩緩說道:“你現在的血,已經沒有用了,充滿了死氣。本王是需要你的血,本王也承認方才所說的話,全都是為了讓你振作起來,因為只有你振作起來,體內的血液才能恢復生機,本王才能繼續取用你的鮮血。如何?本王是妖,但你別忘了,這個世間,不只是你們人族才有心,我們妖族的起源,比你們人族不知早了萬萬萬萬年,倘若論七情六慾什麼的,你們人族在我們面前,就是這個。”男子對著少年緩緩抬手,他握緊了四根手指,唯獨最小的那根手指在豎著。
少年大笑,他看著男子的那根手指,伸手反手扶著酒家門邊上的臥槽,搖晃著起身,他直視著男子那雙淡藍色的眼眸,說道:“小爺就這樣了,你能怎麼樣?血,你隨便取,有沒有用,那是你的事,關小爺屁事,哈哈哈,老子早就看你不爽了,老子要跟你單挑。”少年說完,就扔出了拎著的酒罈,朝著那道王者身姿砸去。
冷麵男子,不閃不避,也沒有所舉動,依舊保持著那根小手指豎起的模樣,就見那隻酒罈,在男子身前三尺處,砰的一聲,爆裂開來,又同壇中酒水,一起散落在地。
這一幕,令剛剛走到酒家門前十步外的小妖們,皆是渾身一顫,而下一幕,更是讓他們心中一緊!
月狼王者。在酒罈爆裂的同時,就已然來到少年眼前,那原本豎起小手指的手,一把就捏在少年脖頸上,且微微用力,將少年雙腳提離地面。他微微仰頭,看著少年的眼神,緩緩說道:“就當做本王求你,振作起來,本王需要你的血。”
少年臉色紅脹,而後烏青,懸離地面的兩腳,蹬了蹬,他嘶啞著嗓音,用著全部的氣力說道:“你拿什麼求我?”
月狼王者沉聲說道:“金銀財寶,王權富貴,只要你想要,本王皆能給你。”
少年咧嘴大笑,他垂眼看著眼前王者,低聲說道:“小爺什麼都不要。”
月狼王微微一怒,手上再次用力。他沉聲對著少年說道:“那你要死嗎?”
就聽少年咬牙,且道:“求之不得!”
聽到這話,月狼王神情大怒,紅黑兩色髮絲猛的炸起,片刻後,他收回了青筋暴起的手臂,少年直接就倒在了酒家門檻上,他轉身離去的同時,於少年說道:“是藍兒太傻,錯看了你李真浪。”
“咳咳咳~”李真浪爬了起身,一手捂著脖頸,他看著月狼王離去的背影,微微失神,不明白他最後說的話又是什麼意思,藍兒?是藍藍嗎?李真浪眯起了眼睛,他想要開口詢問,卻見那道王者身影,已然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你真浪……”
一眾小妖們,急呼著跑來。方才的一幕,著實嚇到了他們,若是那月狼王真的要殺這人族的少年,就算是眾人想要阻攔,也是沒有用的,有幾個,都已經打算為這人族少年收屍了。
李真浪又咳了幾聲,抬手示意眾人沒事,他抬頭看著那七尺高的野驢小妖,說道:“你們的藍姐姐呢?”其實,李真浪早就想起了藍色少女,那一夜,藍衣少女為他們一阻黑衣人後,就沒再見過她了。
李真浪也曾暗自擔心過,希望她能可平安無事,只是這幾日的頹廢,讓他也無心再想這些,也就忘在了腦後,經過方才月狼王的提醒,才猛的又想了起來。
那七尺高的野驢小妖,他慌忙扶了扶李真浪,這野驢小妖,比李真浪足足高了兩個頭,他低頭對著少年說道:“藍姐姐……最近不太好,好像快要死了。”
野驢小妖語出驚人,令李真浪心中猛的一顫,他急促的問道:“什麼意思?你們藍姐姐到底怎麼了?”
一眾小妖們,皆是露出為難的神色,一個個的都不敢說,也包括此刻正在扶著李真浪的野驢小妖。
見狀,李真浪伸手拍了拍野驢小妖的胳膊,說道:“趕緊說啊,你們藍姐姐都快要死了,還磨唧什麼,說不定我能救你們的藍姐姐!”
眾人聽到這話,皆是半信半疑的看著他,眼神中有著不信,又有著些許的期望,最後還是那野驢小妖忍不住了,他抬手按在李真浪的肩膀上,低著頭,神色嚴肅的說道:“藍姐姐被雷劈過,天上的雷,好大,一下劈了九下,當時就差點死了,被藍姐姐的大哥給救了過來,藍姐姐的大哥,就是方才揍你的那個。”
李真浪保持住仰頭的姿勢,確信這野驢小妖是認真的,當下抬手揉了揉後脖頸。
野驢小妖繼續說道:“從那以後,藍姐姐就落了病根,時不時的要死,也一直沒死,這次也是的,應該過幾天就好了,你放心,藍姐姐好了,我們和她一起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