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不再藏首,眾星各自露頭。
夜間的雲夢澤,南部入口,酒家門前。
篝火高燃!
眾人把酒言歡,吃著烤串,一個個興高采烈,欣喜若狂般的開懷大笑。
李真浪一邊烤串,一邊喝酒,咧嘴笑看著眾人,可以一點兒也不誇張的說,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上,最開心的一天了。
藍衣少女同他們一樣,邊吃邊喝,陪著他們一起吵吵鬧鬧,陪著他們一起談天說笑。
少女知道,這群小妖們,以往在這雲夢澤,哪一個不是要受那雲海仙門的約束?
哪一個曾隨意傷害過他們人族之人?
又有哪一個曾有這般的敞開心扉大笑過?
他們是妖,可他們也有心,他們也需要溫暖,倘若可以,藍衣少女暗自立誓,一定要帶他們到妖域去,因為在那裡,他們妖族之人,也就無需再這般唯唯諾諾,畏首畏尾了,妖域是他們妖族的天下!
藍衣少女仰頭長灌了一口烈酒,對於妖域的一切,她記得也不太清楚了,隨著大哥離開妖域的時候,少女還小,只知道他們這一脈是被月狼族老們逼迫離開的,不止是他們月狼一脈,雲夢澤十八妖王的每一脈皆是如此,他們皆是被迫離開的妖域。
至於這個中原因,少女不知道,大哥也從不曾與她說過,每每少女問起這事,大哥總是說族老們自有苦衷,讓她不要再問,安心在這雲夢澤生活就是了。
可少女不甘心,總是會獨自問道,憑什麼?妖域也是她們的家,憑什麼要把她們這一脈趕出妖域?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藍衣少女拎著一隻酒壺,走到李真浪的跟前,中間隔著四條腿石爐,她朝著李真浪說道:“李真浪,你真好,你和別的人族之人不一樣。”
李真浪呵呵笑道:“哪有,我和別人也一樣,都是五臟六腑心肝肺俱全,一個鼻子兩個眼,兩個耳朵一張嘴,都一樣,沒有什麼不同的。”他咧嘴看著眼前的少女,藍衣少女被他的一番話,逗得噗嗤就笑了出來。
火光映在兩人的臉上,火星子在兩人的眼前冉冉跳動著。
少女眨了眨淡藍色的眼眸,李真浪也眨了眨黑色的眼睛,兩人沒再說話,就是靜靜地看著對方,直到二壺從酒家裡面急急忙忙的跑了出來,手裡還拿著一把二胡。
就聽掌櫃的在後院大叫道:“小心點!那二胡很貴的!可千萬別給我弄壞咯!”
二壺扭頭就說道:“知道了!掌櫃的你就放心吧,胡在壺在!胡亡壺亡!”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只見掌櫃的匆匆走來,板著臉,朝著二壺嚴肅的說道:“瞎說什麼!胡亡你也不能有事!”說完就又揹著手轉身回去了。
眾人霎時就安靜了下來,片刻後,笑的是更歡快了。
李真浪羨慕的看著二壺,他由衷的羨慕,看著二壺歪頭坐在一條長凳上,緩緩的拉起了二胡,且和旁邊的小妖一起大笑。
李真浪長吁一口氣,低下頭,繼續翻動著金黃流油的羊肉串,這讓站在他對面的藍衣少女輕抬了下眉頭,總覺得他李真浪和別人就是不同,隨後也拿起了串,同李真浪一起烤了起來。
月光美酒,曲音烤串,酒家前的篝火熊熊燃燒,眾人圍在篝火旁,吵吵鬧鬧,蹦蹦跳跳,也就是瞎叫喚上兩聲罷了,若要讓他們真的唱上兩句,他們哪裡會啊。
個頭極矮的白狍小妖,坐在地上,一手拿著三五串,敞開的吃了起來,別人吵鬧他不吵,別人蹦跳他不蹦,就是吃,吃的肚皮圓鼓鼓的,還捨不得停下。
傾城雪蹲坐在屋頂上,一手託著下巴,一手摳著瓦片,她撅著嘴巴,看著下方甚是喧鬧的眾人。撇了撇嘴,聞著那道道撲鼻而來的羊肉味,又撇了撇嘴,嚥著乾巴巴的喉嚨,直到耳邊咔嚓一聲響,她嚇了一撅,看著手邊斷成兩塊的瓦片,皺了皺眉,又將它們給拼了起來。
酒家門前。二壺歪著頭,緩緩拉動著二胡,二胡的聲音悠揚迴盪在四方,漸漸遠去,漸漸變弱……
原本興高采烈,蹦蹦跳跳的眾人,在二壺深情的演奏下皆是安靜了下來,他們圍坐在篝火旁,一同看著二壺,聽著那道道憂傷的二胡聲,有的眼眶微紅,閃爍著淚花,眾人一語不發,極其安靜。
藍衣少女微微失神,烤糊了好幾串呢!
屋頂上的人,抬頭仰望著星空,她被二壺的胡聲給感染了,輕眨眼眸,心中想起了自己從小就是孤兒的酸楚。
就連李真浪也是驀然一愣,被二壺的二胡給震撼了,這淡淡的憂傷,太讓人容易想哭了,尤其是對於他這種背球離鄉的人來說,那思念,就好像是寄存了三生三世一般,突然就一湧而出,讓他只覺得,這整個天地間,除了憂傷,還是憂傷!
李真浪苦皺起臉,朝著深情演奏中的二壺說道:“壺哥,能不能來點興奮的,你這太像葬曲了,讓人心裡難受,來點高昂的,激烈的,帶點激情的,總之越歡快越好,別整這哀樂就行。”
二壺停了下來,撓了撓頭,恍然說道:“有!你們等著,我去拿曲譜。”說著就拎起二胡跑去了後院。
等到他再出來,手裡又拿著一本破舊的線書,線書很薄,大概六七張紙的樣子,李真浪放下烤串,要去瞅瞅。
不瞅不知道,一瞅嚇一跳!
破舊的曲譜上,寫著“驚魔三響”四個大字。
李真浪翻了翻,也看不懂,就是覺得,能起這麼牛逼的名字,這曲譜應該有點東西。
便問二壺是怎麼弄到的,二壺說是路上撿的,撿的時候就這麼破了。好在二壺從小就喜歡曲藝,沒給它順手就扔掉了咯,一直存放了起來,沒事就拿出來看看,今天就當著大家的面,試試這譜子如何吧。
且見二壺拉二胡,歪頭翹腿直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