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芊芊再度開口,語氣篤定而堅決:“千大夫他真不在。”
那“真”字從她唇間吐出,咬得格外清晰。
姜正安心中不禁心中奇怪,暗自忖度,這張館長怎會向此等小女娘打聽千大夫的行蹤?
再聽她回話,毫無面對長者時應有的謙遜,語氣中滿是隨性與不羈,這讓姜正安心中那股不悅愈發濃烈,眉頭也隨之微微皺起。
“既然如此,姜某還有要事纏身,實在沒法在這兒久等千大夫了。這是我親筆寫的信,想請千大夫前往省城長青街為家母治病,煩請張館長代為轉達。”
姜正安一邊說著,一邊從袖籠中取出一封用明黃色絲線精心捆紮的信箋,遞向張館長。
聶芊芊一聽這地址,又聽聞此人自稱姓姜,瞬間反應過來,這人恐怕就是前段時日那位京城貴女的哥哥。
瞧他這副目中無人的樣子,跟那貴女如出一轍,眼睛都快長到頭頂上去了。
念及此,聶芊芊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那白眼翻得極為隱蔽,低聲嘟囔:“怪不得……”
姜正安恰好捕捉到聶芊芊這一細微動作,那輕蔑的眼神如同芒刺在背。
他終於按捺不住, 想提點一下,便開口說道:“這位娘子,實不相瞞,姜某昨日在廣聚軒便見過你。當時見你義正言辭地訓斥那掌櫃,熱心幫扶他人,姜某欽佩娘子的仗義之舉。只是,姜某還是想提醒娘子,你身為女子,言行最好收斂些。這般拋頭露面,性格又如此凌厲,終究不符合閨閣女子應有的溫婉嫻靜、含蓄內斂的風範。”
姜正安說得語重心長,一副諄諄教誨的模樣,滿心以為聶芊芊定會虛心接受,感激涕零。
然而,聶芊芊聽完,卻像一尊石像般,毫無反應。
她靜靜地站在那裡,眼神平靜地看著姜正安,彷彿他剛才所說的一切,不過是耳邊吹過的一陣風,毫無意義。
張館長站在姜正安身後,暗自咋舌,心中直嘆,這公子真是自討沒趣,平白無故招惹聶芊芊做什麼。
聶芊芊眼中流露出一絲看傻子般的神情,那眼神澄澈卻又帶著讓人難以忽視的銳利,緩緩開口:
“你……再……教我做事?”
這反問的語氣,充滿了質疑與不屑,一字一頓,敲在姜正安的心上。
姜正安當場一怔,彷彿被人施了定身咒,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尷尬。
聶芊芊嘴角微微上揚,噙著一抹淺笑,她聲音輕柔卻又擲地有聲:
“公子一看便是出身名門,自幼含著金湯匙長大。在那大家族裡,女子衣食無憂,無需為生計發愁,自然有閒情逸致賞花撫琴,慢慢養成世人眼中所謂的閨秀氣度。”
“可我與她們截然不同,我出身鄉野,行事不循規蹈矩,只憑本心。若事事都講究那繁文縟節的閨秀風範,恐怕早就餓死在街頭了!公子未經民間疾苦,就這樣輕易開口說教,才是真正失了男子應有的豁達與體諒。”
姜正安聽了這話,頓時僵在原地。他從小到大,生活優渥,養尊處優,何曾聽過如此直白犀利的言辭?更未曾被一個女子這般毫不留情地反駁、教訓。
雖說聶芊芊所言,細想之下,似乎有些道理,但他自幼養成的高傲自尊,讓他根本拉不下臉承認,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冒了起來。
他在心底憤憤不平,自己不遠千里奔波至此,就是為了查處貪墨一案,好造福百姓,怎麼就被她說得像個不諳世事、只會空談的紈絝子弟?
他不過是好心提點她一下,哪曾想這女子如此伶牙俐齒,還振振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