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歌聲細得像暖暖春風,纏纏綿綿、撩人心炫,似有似無,嫋嫋不斷,在彩繪華美的屋頂大梁上盤旋,然後向黑漆漆的天空飛去。
祖大壽騎在馬背上,臉色鐵青,面無表情的想著事情,但在他後面的祖大樂、吳三桂等人卻都是面露怒色。
祖大樂惱怒道:“這些混賬,咱們在這邊準備與朝廷大軍拼死拼活,可這些人卻依舊在這裡花天酒地,難道真要等到關外的朝廷大軍,攻入關城內他們才會清醒麼?”
少年老成的吳三桂,眼冒寒芒的淡淡說道:“行了吧,他們才不擔心呢!要是朝廷大軍破關而入,他們只需表個忠心就行,還不是照樣花天酒地過日子?”
“想得美!”
祖大樂撇了撇嘴,“據那些探子回報,如今的皇帝,和原來大不一樣,偌大京城,都被他不管不顧的徹底清理了一遍!”
“如今的整個順天府和永平府,前些日子,那些達官貴人和大小地主,大都被抄家,有點甚至被族滅!”
“朝廷大軍要是破關,他們一樣跑不掉!”
“住嘴!”祖大壽低聲叱喝道:“這些話也是你們能亂說的嗎?要是被旁人聽到,告知那些大小世家,你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這些和江南有著各種聯絡的富紳,不是我們能夠惹得起的。”
祖大壽教育自家子弟,“我們祖家,雖然是遼西望族,也掌控了大部分遼東官兵,在哪些大世家眼中,不過是一個暴發戶罷了。”
“哼!”祖大樂冷哼一聲,又不敢反駁祖大壽,默然不語。
說話間眾人已到了內城大門口,出了內城門口,大街兩旁的乞丐流民徒然增多。
這些天越來越冷,雪花不時零零星星的飄落,又加上戰亂,從遼西走廊各地,逃進山海關城的百姓有近十萬人。
而關城內卻沒地方收容他們,很多人就只能睡在大小街道兩旁的屋簷底下,由於害怕被凍死,人們擠做一堆又一堆。
他們在刺骨的寒風中顫抖著、呻吟著、抱怨著、嘆息著……
女人們小聲地呼喚著老天爺,哀哀哭泣,孩子們在母親的懷抱裡縮做一團,哭著在喊冷叫餓,一聲聲的稚嫩叫聲,撕裂著父母那絕望的心。
當祖大壽一行走近時,他們就暫時忍耐著不敢吭聲,免得被當做亂民趕回遼西走廊去,最大可能,會被這些兇悍的官兵,一刀砍死!
至於山海關以西,這些流民百姓倒是想去,然而這些遼東將官,是不會放行的。
他們害怕關內的各種情況被朝廷大軍知道,那樣一來,就完蛋了。
從山海關開始緊閉城門戒嚴以來,每天都有近百名的難民死亡,多的一天,死者竟達到了二三百人。
雖然關內有些善良富貴人家設有粥廠放賑,但死亡率愈來愈高,特別是老年人和兒童死得最多。
今夜又是颳著東北風,冷得特別可怕,不知道明天早晨,又會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屍體被抬送到東面城外的亂葬場中?
看著這些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流民,祖家子弟和吳三桂等年輕人,臉上均呈現出一絲不忍之色,但此時的他們也是自顧不暇,愛莫能助,只好強行轉過頭去不再觀看。
這,就是如今天下第一關之中,人心惶惶的亂象紛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