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仲對子期還是比較尊重的,淡淡地說道:“子期有所不知,費仲家世未衰之前,曾養了百多食客,這些人皆非泛泛之輩。父祖被害之後,這些人流落各地,都還跟我有聯絡。若非他們事先通報,我們兄妹早做了刀下之鬼,哪還有機會逃出來?”
子期對費仲更為另眼相看,心裡暗想,這個人平靜淡然的外表下面,心機果真不淺啊。
子受對費仲也讚許有加,又問道:“倘若來日,真能與鬼方人沙場相搏,我軍當以何取勝?”
費仲滔滔不絕地說道:“鬼方人身為異族,當真驍勇善戰。但他們衝鋒陷陣,多以短兵相接為主,很少用弓箭。只要我們揚長避短,以弓箭克敵,沒有不勝的道理。”
三人正在說話,費顯嫋嫋婷婷地送來茶點。
這丫頭換了裝束,顯得純純淨淨的。一雙大眼睛像會說話,笑起來嘴角翹起一彎極為美妙的弧線。她把茶點放在石桌上,美目特意地多看了子期兩眼,然後拿著托盤歡快地跑了。
接下來兩天,子期在子受府裡暫住下來,如果子受不在,便和費仲促膝談心,越來越覺得費仲這個人不一般。
跟費顯也漸漸熟識起來,小姑娘不像他兄長那樣沉穩多智。很是天真活潑,心地純淨得像一面鏡子。
吃過午飯,子期正在跟費仲談及東夷風俗。費顯蹦蹦跳跳地跑來,“子期,快來,花園有一隻蝴蝶,好大一隻,你快幫我捉來!”
費仲難得地笑了下,“你們去玩吧,我要睡午覺。”
子期被費顯拉到花園,“哪裡?”
費顯指著一棵銀杏樹說道,“在那裡!”子期來到樹前,果一隻碩大的蝴蝶,兩翼張開,足有拳頭大小。翅膀斑紋多姿,色彩鮮豔。
費顯輕輕拉了一下子期的衣袖,悄聲說道:“快幫我捉到!”
子期想了想,拿過費顯手中的絲巾,把四角各系了一個釦子,像一個袋子。然後悄悄走到樹下,忽地騰身躍起,右手閃電般一揮,就把蝴蝶兜在絲巾裡。
費顯雀躍著跑過來,“子期,我看看!”
子期抓緊絲巾,“你不能看,你一看它就飛跑了!”
費顯揚起俏臉,“那我怎樣可以留住它?”
子期想了想,“你有繡花針嗎?”費顯點點頭,“跟我來!”
說完,拉起子期的手,向她的閨閣跑去。
費顯手指滑膩,柔若無骨,子期覺得很舒服愜意。
走進閨房,費顯拿出針線遞給子期,子期問道:“你想把它留在哪?”費顯指著窗欞說道,那裡最好,每天我一醒來就能看到。”
子期輕輕拿出蝴蝶,把它貼在窗欞上,用繡花針刺穿胸腹之間,釘在窗欞上,那蝴蝶還在撲打著翅膀。
費顯嘟起嘴巴,“你這樣刺它,該多痛啊,會弄死它的!”
子期覺得費顯很可愛,耐心地跟她說道:“這隻蝴蝶已經生兒育女了,你不釘死它,它也快要死了。”
費顯臉色越發紅潤,但沒有一點扭捏,“厚臉皮,你咋知道它生兒育女啦?”
子期頓覺頭疼,心想:“我總不能給你個小丫頭講一段生物學吧!”
他一本正經地說道:“反正我知道他生兒育女了,信不信由你,它自己死了,馬上就會爛掉;你這樣釘死它,它卻可以永遠不會爛掉!”
“真的?”費顯仰起頭,一雙漂亮的眼睛緊盯著子期。
子期點點頭,“我怎麼會騙你?”
費顯嫣然一笑,揚起紅潤的笑臉對著蝴蝶輕聲吟唱:
溱(音真)與洧(音偉),
方渙渙兮。
士與女,
方秉蕑(音間,蘭草)兮。
女曰“觀乎?”
士曰“既且”
“且往觀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