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已經航行了將近四個月,這也就意味著船隊無法在風暴來臨之前返回近海了,望著深邃而陰沉的大海,埃裡克子爵的臉也變得陰了。
“報告子爵大人,昨日船隊的死亡人數統計出來了”埃裡克的親衛隊長面露難色的說道:“又死了64人,新增將近兩百人的身體開始出現了潰爛,感冒發燒已經無法統計了,太多了。”
他的話讓子爵原本就略顯陰沉的臉變得更加陰沉,彷彿擠出水一般。“而且”親衛隊長頓了頓說道:“有不少人精神變得很差,甚至有幾個人已經全瘋了,開始攻擊其他船員,雖然他們被制服了,但其他人或許也撐不了太久了。”
“把他們都丟到海里去餵魚”子爵用略帶嘶啞的聲音接著說道:“不止是那些賤民,就算是那些騎士勳爵乃至你們都快撐不住了吧。”子爵長嘆了一口氣,緩緩開口問道:“這麼多天來,這場怪病和其它大小疾病一共讓我們損失了多少人手?”
“報告子爵大人”親衛隊長又看了眼羊皮卷,深吸了口氣,用微帶顫抖的聲音說到:“從一個月前到現在,一共有超過2300 人身體出現不同症狀的潰爛,目前還有1200 人有著類似前兆的發燒症狀。病死的人已經超過400人。”
“此外……”親衛隊長一邊說著,卻見著埃裡克子爵的臉色越來越陰鬱,一時間倒是說不下去了,不過子爵揮了揮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他便清了清嗓子,說到:“還有將近兩百人,因為瘋了被丟下船或是受到瘋子的攻擊傷勢過重而死,受傷的人數更是好幾倍。”
就在這時,另一名騎士帶著內務官走了過來,內務官的臉上帶著些惶恐,而那名親衛騎士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子爵大人,內務官布林喬有有一個壞訊息要告訴您。”那名騎士把內務官晾在一旁,自己則走上來向向埃裡克報告。
“讓他過來”埃裡克看著這個情形,一種不好的預感瀰漫在心口,但還還是壓抑著聲音,對走過來的內務官說道:“又發生了什麼狀況?”
“大…大人”內務官用那帶著顫抖的聲音結結巴巴的說道:“有一個壞訊息,我們的藥物已經所剩無幾了。”
“什麼!”儘管埃裡克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這件事還是出乎了他的醫療,他壓抑著火氣對著內務官說道:“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藥物配給明明相對於一般配給量甚至翻了一番不止,而且是當著我的面清點的!”
埃裡克因為擔心兔尾伯爵在物資數量上動手腳,所有物資都經過他和他的親信清點統計,而結果確實沒有什麼異樣,兔尾伯爵彷彿沒有偷工減料剋扣物資,而這批配給也是他在大海上唯一的依仗,可現在內務官卻告訴他藥物即將告罄,這怎麼可能。
“我…我怎麼敢欺騙您”眼見不對的內務官更加緊張了:“因為病人太…太多,各種藥物嘗試,消耗了一部分,而藥材裡不少是以次充好的,最重要的是大批藥物被混雜在一起,藥性相沖,很多藥物已經不能用了。”
聽到這,埃裡克感到一陣眩暈感襲來,嚥了咽口水再次向內務官問道:“那剩下可用的藥物還有多少…還能支撐多久。”
“如果按照現在醫治病員的消耗”內務官再次稍微思考了一下,小心的說道:“只能供給使用不到十天。如果停用那些快死賤民的藥,應該還能支撐半個月左右。”
“半個月嗎…”埃裡克子爵沉吟了一聲,揮了揮手,示意內務官退下,此刻的他的臉上倒是陰鬱散去,卻是變得平靜,喃呢著:“要完了嗎。”
親衛隊長見到埃裡克子爵如此神色,趕忙寬慰子爵道:“或許我們能找到辦法的,子爵大人。”
“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吧,諾克斯”子爵又深吸了一口氣,轉頭復望深邃的海面,不再說話,只是那平靜的雙眼中浮現出了一縷瘋狂。
軍士阿列次最近也不好過,古怪的疾病傳播太廣泛了,而每艘船隻圈子就那麼大,每天都能發現周圍有人產生了症狀甚至是惡化死去。隨著相當一部分水手失去能力,阿列次這樣的勞役士兵也頂上了崗位。
而相比突如其來的工作量,更可怕的還是人心,士兵們之中流傳著只要染病惡化就會被扔下海的傳言,使得人人都想掩飾自己的病情,也就使得人人自危,生怕邊上的人染病傳染給自己,一時間,一種惶恐與敵視出現在了士兵團體中,更是有了愈演愈烈的趨勢。
“這是風暴之神的詛咒”阿列次的室友,士兵哈姆顫顫巍巍的說到:“我們漠視了神的警告,妄圖穿越風暴,如今我們都要死了!”他是風暴之神的信徒,或許曾經不夠虔誠,但現在已經把一切寄託在這飄渺的神靈之上。
“冷靜點,哈姆,這只是一場疾病,只不過我們的運氣太差了,總會有辦法的,一定能解決的。”較為和善的農夫吉隆這樣安慰著他,吉隆人很老實,和眾人的關係也都還不錯,哪怕是籠罩著恐怖的現在,他爽朗的聲音依然讓人信服。
“我們……都是罪人,都是不可饒恕的……”哈姆的聲音變得尖銳而聒噪,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抽出了腰間的短刀朝著吉隆的脖頸砍去,嘴中還嘶吼著:“罪者都該去死,消滅罪者的我終將得到救贖……嘶……”
這一刀正中了吉隆的脖子,吉隆的臉上帶著震驚,鮮血從他的口中和傷口噴出,濺灑了哈姆一臉,哈姆那扭曲的表情和這血色的裝扮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由自內心的感到膽顫,一時間竟然沒人敢於向前。
而哈姆已經抽回了短刀,吮吸著刀上的鮮血,帶著猩紅色彩的眼珠把目光轉向了剩下的幾人,口中原先的禱詞已經變成了意義不明的嘶吼,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這時,阿列次已經回過神來,來不及也沒有心思詢問哈姆為什麼,抄起手邊的一根粗木棍朝著哈姆的後腦勺猛擊下去,這一棍子下去,一般人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
這一棍子的確是打實了,甚至出乎阿列次的預料,哈姆的腦袋就好似一塊粘土,手臂粗的棍子都大半根都陷進了後腦勺中。而最令人震驚的還不是這個,哈姆的口中任然唸唸有詞,好似分毫沒有受到影響,而面對他正臉的幾人臉色變得慘白,最膽小的基洛夫甚至顫抖著跌倒在地上。
一股不詳的預感從阿列次的心中冒出,趕忙抽出棍子,可那棍子就好似嵌入哈姆的腦殼,怎麼都拔不出來,只得退後幾步,伸手一摸,摸到了一柄短矛。
就在這時,哈姆轉過頭來,一張恐怖至極的人臉出現在阿列次的面前:
慘白而不似人的面板,猛烈突出好似要掉出眼眶的佈滿血絲的眼球,嘴角咧到了耳後根,突出沾染著血絲的黃色利齒,鼻樑完全塌陷,儘管他本來就是塌鼻樑,可現在只留下了兩個用作呼吸的空洞,而哪握著短刀的手,也在鮮血的浸染下浮現出暗紅色的鱗片,就好似毒蛇一般,而他的脖子已經扭曲到了一個詭異的角度。
哈姆慢慢轉過身來,朝著阿列次吐出了鋒銳而長滿倒刺的舌頭,猝不及防之下,這根舌頭竟然徑直穿過了阿列次的左手肩膀。
阿列次趕忙拿起短矛向著這條舌頭扎去,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音,鐵質的矛頭竟然堪堪劃破了這條舌頭的表皮,所幸怪物哈姆吃痛,猛然將舌頭以及阿列次的一團血肉吞回了肚子裡。
這時,阿列次才感到一整劇烈的疼痛從左肩上傳來,差點讓他站不穩,來不及顧上其他人,阿列次開啟身後的木門,瘋了似的跑出去,怪物倒也沒有追出來,只在跑出了一段距離後,一陣尖厲的慘叫從身後傳來,在一片死寂中顯得無比恐怖。
“為什麼會這麼安靜”阿列次的心中猛地冒出了這個念頭,可不等他細想,一陣麻痺與無力從左肩傳來,只來得及發出最後的感嘆:“難不成怪物的舌頭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