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行雲回望一眼,韋世強瞬間被怪物淹沒,失去眼簾的左眼是那樣的平靜。
他掙開怪物,抱起範曉紅的屍體,用後背堵住通道口,朝賈行雲笑了。
從他釋然的神情,賈行雲讀出訣別,讀出就算變成怪物,也要和範曉紅合在一體的欣慰。
……
三人埋頭狂奔,到處都是岔路口,沮喪的心情哪還有心思分析走哪條路,完全憑著本能,行人靠右。
走右,走右,不斷的走右。
“停下。”賈行雲收拾心境,強行壓下痛失袍澤的沮喪,指著地上的血跡道:“這是蔣大哥傷口撒血的痕跡,我們恐怕誤入迷宮了。”
劉青山遭遇幾重打擊,心情七上八下,苦惱不堪,攤開雙手,哭笑不得地頹廢道:“哪又如何?”
蔣飛蹲在地上,用左手沾了沾血跡,拉出一股血絲,又丈量一下血跡之間的距離。
然後站起來甩著左手走了幾步,將新鮮的血滴做一對比,再蹲下身,沾了沾舊血跡,放在鼻尖嗅了嗅,點頭道:“嗯,是我的沒錯。”
“蔣大哥,你的傷重新處理一下吧,我們也歇會。”賈行雲甩出登山包,包裡的東西已經不多了,吃喝所剩無幾,工具全無,藥物剩餘最多。
稍事休息,劉青山坐在地上,腦袋深深埋進雙腿。
半響,他深吸口氣,緩緩抬頭,惆悵眨眼,擠掉眼角的淚水,從賈行雲腳下取過棉籤,在酒精瓶中消毒,潤溼著包裹蔣飛斷指的傷口紗布,自言自語道:
“也不知道小韋怎麼樣了。”
一陣沉默。
三人不做交流,賈行雲、劉青山細細處理蔣飛的傷口,再次將其包起。
慢慢處理的傷口比倉促處理的時候專業多了,蔣飛活動活動手腕,斷指處傳來酥麻,他無所謂地搖了搖頭,掏出1906抽了起來。
“給我一根。”劉青山自顧自抽出一根,叼在嘴裡,湊近蔣飛的菸頭點燃,深抽一口,姿勢比蔣飛還老道。
他自嘲道:“戒菸二十年了,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要藉助尼古丁麻痺自己,諷刺,真是諷刺。”
賈行雲輕喚一聲“老師”,張了張嘴,化作一聲長嘆,朝蔣飛的煙盒伸出手。
賈行雲抽出煙來,也不點燃,放在鼻尖嗅了嗅,再接過蔣飛遞來的打火機,薰香一樣點燃菸頭。
他從登山包裡掏出最後一瓶紅牛,一半撒在地上,一半喝了小口,遞給劉青山。
他朝撒飲料的方向單膝下跪,將過濾嘴立在地上,意思不言而喻。
劉青山抿了小口紅牛,甜味索然無味,盡是苦澀,他將菸灰彈在掌心,索性一狠心,將菸灰抖在地上,狠狠踩了兩腳。
他將半截菸頭立在長煙旁邊,半跪在地,虛空抱拳。
蔣飛擺上第三支菸,一口氣罐掉紅牛,在手中捏癟,掏出懷中深藏已久的佟菲語採訪照,狠狠親了一口,流著眼淚燒了,默唸一句“堂姐,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