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嘉穀改變了太多東西了。”九三墾區的田仁裡的笑聲遠遠傳來,只聽他中氣十足地說道:“我打聽了一下,聽說你在這邊,過來試試看……呵呵,我的運氣還不錯。”
對於國營大豆農場來說,手握“嘉豆13號”的齊政現在就是散發著香氣的肉靈芝,哪怕是不速之客,田仁裡也是要做的。
齊政並不奇怪他能找過來,反倒覺得他的反應算慢了。
央視的王導演見狀,笑著打了個哈哈,就帶著攝像組先離開了。
“土地變股權,農民當股東。既能拿工資,還能得分紅。”田仁裡身邊帶了一位禿頂的中年人,打量著分紅現場嘖嘖有聲,道:“你們嘉穀合作社的社員,比我們國營農場的職工過得滋潤多了。”
齊政嘿嘿的笑了兩聲,道:“可不敢與你們國家隊比擬,你看我這為了將農民組織起來,費了多少腦細胞?”
田仁裡輕咳兩聲,想說什麼,但終究還是忍住了。
他們國營農場,天然的就是農業規模化經營的擁躉,從這方面來說,與嘉穀大力組建農民合作社的目標一致。
但縱觀國際,各國農民合作社的普及推廣都是透過政府機構的有組織推進去實現的。
通常的做法是,地方政府透過自己的相關機構,如基層政府的各類涉農機構,一方面開展合作社的教育培訓工作,為農民合作社培訓專門人才和農民骨幹;另一方面,派出工作人員直接幫助和指導農民建立並管理合作社。
但在國內,我們的基層幹部,包括市區縣和鄉鎮幹部,普遍缺乏農民合作社基本知識,甚至可以說,幾乎沒有能力指導當地農民建立比較規範的農民專業合作社。
礙於國企身份,田仁裡不好對此多做評價,只好轉移話題道:“齊董,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黃泛區農場的郭場長。”
田仁裡身邊的禿頂中年人與齊政握了握手,笑道:“久仰齊董大名了,聽說嘉穀要在黃淮海地區推廣‘嘉豆13號’,我就冒昧跟著田總過來打擾了。”
齊政擺擺手道:“哪裡的話,我得感謝貴農場對我們嘉穀新品種的認可和支援……”
黃泛區農場是豫省唯一的大型一類農墾企業,常年種植大豆,此前還引進了嘉穀的高蛋白大豆品種,因此齊政對於他的上門也並不感到意外。
三人寒暄幾句過後,話題又自然而然地回到了嘉穀合作社的分紅上。
“好傢伙,我算了算,加入嘉穀合作社的社員,投資回報率快達到40%了吧?”田仁裡也旁觀了嘉穀合作社的分紅,簡單一算,就得出了令人驚詫的結論。
齊政笑而不語。
嘉穀系合作社充分體現了合作社的基本性質和功能,即合作社大部分盈利最終為全體社員所分享,40%的投資回報率聽起來誇張,但並不是天方夜譚。
而這落在田仁裡與郭場長眼裡,就是絕對的“稀有之物”了。
田仁裡都不禁對齊政豎起大拇指:“真·合作社!”
他們對國內大部分的農民合作社還不瞭解嗎?
區分鑑別是否是真正的農民合作社很簡單,看它們的利益格局如何設定就行了。
那些打著合作社的旗號進行農業生產的,作為合作社社員的農戶基本無法參與任何決策,也無法公平地分享收益。所謂的“合作社”,更多隻是為能人大戶、龍頭企業或各類公司等創辦主體帶來獨享利潤,它就不是真正的農民合作社。
嘉穀系合作社能有今天,可不僅僅是一句“提高了農業生產力”就能概括的。
從生產力角度來看,它固然打破了小農生產的格局;但從利益分配角度來看,它是繼承了中國農村長期以來的以代際分工為基礎的“半工半耕”收入格局。
“半工半耕”,即年齡比較大的老一代在家務農,年輕人外出務工,由兩代人同時務農和務工來獲取兩筆收入,從而獲取相對體面的生存條件。
正是這種模式,使小農經營具有極其強大的生命力——很多難以在城市裡站穩腳跟的農民工並不會將耕地流轉出去,更不用說會賣掉了,而是留給年老父母耕種。父母耕種小塊土地,收入不多,卻基本上可以應對家庭一般性人情社會支出,可以解決一家溫飽問題。有了父母的務農收入,年輕人在城市務工收入就可以儲蓄下來。
嘉穀系合作社設定的利益格局最妙也是最難做到的地方,就是沒有剝奪農民從土地獲得基礎性收入的機會,反而把農民從艱苦且低效率的勞動中解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