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年被李獲月引著走在滿地的銀杏葉上,身側靠著硃紅的牆壁和白色風衣緊裹的漂亮女孩,陽光正好的天氣裡他們不像是要去聊一些事關無數人生死和未來格局的大事,而只是在單純地在近秋的BJ深院裡採青散步。
除了林年是這麼想的,可能看到這一幕的其他人也是這麼想的,就比如不遠處大院正門口站著的留著狼尾的男孩,“這邊!在這邊!”
隔著老遠林年就能見到那個在門廊前探身出來向這邊揮手的男孩,那一席T恤和後腦勺留著的帥氣狼尾,以及那副樂呵呵的表情讓他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司馬栩栩,倒是沒想到對方會出現在這裡,這讓他側頭看了一眼李獲月,卻發現李獲月不留痕跡地微微蹙了一下眉頭,隨後保持著原來的冷淡模樣繼續走去。
看起來她也不知情司馬栩栩會在這裡。
等到走近了,他們又看見了一個男人,他筆直地站在司馬栩栩的身後,身上穿著儒氣的黑色漢服開衫,棉混紡布沒有任何多餘花紋點綴的黑色外套,內裡襯著正式的白色中衣,戴著一串紅玉的珠鏈,棉麻的黑色長褲加上一雙黑色的布鞋。
林年和男人對視了一眼,對方在眼神接觸之後便十分禮貌地微微頷首向他示意,不卑不亢,一眼見不出他的身份高低以及目的,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對方身上那股很濃的書卷氣息,古墨茶香,中庸無為或許說的就是這種氣息。
“史官。”林年聽見身旁的李獲月低聲念道。
還沒有去問史官是什麼意思,司馬栩栩就已經探頭左看一眼林年又看一眼李獲月,在看見李獲月的時候瞬間就被好好打扮過的女孩給震到了,張了張嘴沒發出任何聲音,又看向林年,猛然像是猜到什麼可能,神色忽然略作兇狠但又帶著不確定,於是看向李獲月猶豫著問,“獲月姐,如果你被威脅了你就衝我眨眨眼睛”
這傢伙想象力也太豐富了一些吧?不切實際的本子什麼的少看一點好嗎?(你是在說你自己吧.)林年抬手捏了捏鼻樑,淡淡地說,“沒人能威脅她,她這個樣子可不關我的事情,也不是專程穿來見我的,或許是專門穿來見你的?”
司馬栩栩愣住了,瞬間搖頭,看來有著相當清晰的自我定位,“咋可能,反正不可能是穿來見我的,除非我沒睡醒。”他忽然頓了一下,回頭看向大院的門遲疑道,“等等.蘞蔓阿姨難道在裡面?”
該說不愧是李獲月的小跟班,幾乎是瞬間就猜到了李獲月這身打扮是為什麼。
“栩栩,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筎笙呢?她沒有跟著你?”李獲月盯著司馬栩栩直接問道。
“我不知道啊。”司馬栩栩也相當茫然地搖頭,“我原本還在跟筎笙一起跑外勤,火車站和飛機場來回撥查可疑人物什麼的,秋羅姐那邊忽然就一個電話過來讓我今天下午暫時放假來一趟龍鳳苑,也不說是為什麼事情,還特別叮囑我一個人來,也別告訴任何人我來這裡,就連筎笙那邊我都瞞著她在。”
李獲月沉默思考了片刻,抬頭看向他淡淡地說,“宗族長在苑內設宴。”
司馬栩栩驟然一僵,瞳孔緊縮,“哪哪家的宗族長?”
李獲月沒回答,但跟回答了差不多。
司馬栩栩當時臉色就變了,說話開始卡殼,顧左右而言他,“獲月姐,那啥,機場那邊我實在是放心不下筎笙一個人,我們追捕的那群傢伙確定都是切爾諾貝利監獄的終生犯人,窮兇極惡,我不想筎笙一個人出什麼事情了,不然到時候後悔都晚了,我就.”
“你或許應該早一些表達出這種關心給筎笙,司馬宗族長以及李司那邊都會對你安心許多。”李獲月堵死了司馬栩栩的藉口。
“不我真的有事兒。”司馬栩栩說著往前走了好幾步,背後進大院的門就跟鬼門關一樣讓他渾身不舒服。
他路過李獲月的身邊,李獲月沒有攔他,在走出門廊一腳踩在外面金葉鋪滿的陽光裡時,他的語速驟然翻了好幾倍,就像被壓縮機擠進了一根管子內高速噴發了出來,“抱歉這次就先別過了獲月姐你今天穿得真好看太適合你了麻煩進去見到宗族長後幫我問好哦對了還有蘞蔓阿姨告訴她上次她送我的貴妃糕超級好吃下次我一定帶禮物去拜訪她我有事就先走了筎笙那邊還等著我呢哈哈哈她真是離了我就不行了呢拜拜獲月姐下次再見啊。”
地面上的秋葉無端地向四周吹散了,彷彿無形的風拂動至四面八方,那是一個領域悄無聲息地迅速張開了。
林年瞥頭看見了彎腰準備跑路的司馬栩栩,他緊張的臉上那雙瞳眸裡充斥著耀眼的金色,看樣子的確是給孩子嚇怕了,背後的狼尾都翹了起來似乎隨時準備起飛。
在司馬栩栩即將“消失”的前一秒,李獲月轉頭對林年平靜地說,“幫我攔住他。”
林年轉向她,看了她一眼,張嘴,然後似乎意識到來不及說話,於是又閉上——他有些意外,身邊這孩子的速度似乎還挺快的。
下一個瞬間,李獲月身邊的兩個人都消失了。
就像是畫面抽幀,大院前的圖景上兩個活生生的大男孩都瞬息被“抹”掉了痕跡,只是一幀過後,林年和司馬栩栩重新閃爍出現在了李獲月身後半米的位置出現!而一出現的畫面就顯得怪異無比,前者林年右手穩穩扯住了後者司馬栩栩的T恤衣領,將對方硬生生地從衝出去的姿勢“抽”了回來,一蹲就帶倒平躺在了地上,壓飛了大片的金色銀杏葉散落漫天!
在銀杏葉飛舞之中,大院門前的唐裝男人雙手攏在袖子裡有些意外地看著這一幕,而李獲月則是默然地側頭看向身後地上的司馬栩栩,司馬栩栩躺在一堆銀杏葉中呆滯地看著門廊的屋簷,以及散落的金葉落在他的胸口和額頭上,似乎是還沒反應過來為什麼自己的視角出現了變化。
好快。他從沒想到自己還有機會在腦海中下意識反應出這兩個字。
半蹲在地上的林年緩緩鬆開了手,站起身側過頭面無表情地看向李獲月,意思很簡單:你們正統內部的事情能不能別讓我這個外人插手?
“對你來說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司馬宗族長要見他,就意味著會談沒有他就沒法正常開始,不然我們只會白跑一趟浪費彼此的時間。”李獲月淡淡地說。
林年皺了皺眉,但還是決定算了,因為就和李獲月說的一樣,攔住司馬栩栩的確只是舉手之勞。
在那無聲的領域擴開時,林年條件反射地就已經進行自我加速了,這幾乎是‘剎那’和‘時間零’使用者的膝跳反應——當有同型別的言靈出現時,他們總會不由自主地加速自己,這是血統本身對自己的一種保護,畢竟若是慢人一步,就代表著將生命交到了對方的手上。
很明顯,這一次秘黨和正統的兩個神速系言靈的使用者於意外情況下的出手,最終誕生的結果到底是秘黨略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