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耳如同行屍走肉般進了摘星樓,他看著那軟榻之上的二人,飲著美酒,嘴角散發的得意讓彼耳覺得噁心,反胃。
從前帝辛以帝王之態草芥人命,後又寵愛蘇妲己以奪取人命為樂……他都無所動容,他以為自己已經習慣目送死亡了,可今日拭子食肉……呵,彼耳終於頓悟了。
這一次,他終於不再隱忍了!
“如若有朝一日,西伯侯將大皇子亦製成肉食贈與大王食用,不知大王是否會像今日這般如意喜樂?”
彼耳直直的佇立著,不再低沉著頭,而是直直的盯著那雙從前不敢直視的眼睛。
彼耳在那雙眼睛裡再也看不見恐懼,滿是荒蕪……荒蕪的又好像洋溢著暖暖春風。
帝辛的臉上看不出驚訝的表情,似乎早有預感,他只是很冷淡的說了一句:“這不該是你對孤說話的態度。”
“帝辛!”
彼耳直呼著他的名諱。
滿宮宮人無一不是臉色突變,石階之下的費仲和尤渾都打了個寒顫,那蘇妲己臉上也閃過一絲茫然。
這是彼耳這輩子,做過最大膽的事情了。
所有人都在為彼耳倒吸一口涼氣,不敢去想下一刻彼耳會身首何處?
“你可還記得幼時在郊外狩獵時許下的承諾?”彼耳唇齒堅毅,這是他最後的稻草!
那年帝辛不過十歲,彼耳六歲。
先帝率其部下和王子於立秋盛日,在郊區舉行了圍獵大賽,那時微子啟和黃飛虎啊二人合力,大獲歸來,彼時帝辛不過剛學會這馬背上騎射的功夫,自然是比不過微子啟。
可勝負欲極強的他揚鞭策馬一路闖進樹林,無奈不小心落進了獵戶的陷阱,被困了一天一夜,後來被一村民所救。
帝辛看著那些破舊的茅草屋,風輕輕吹幾下,便都散落在了河邊,就連喝水用的杯盞都是缺了口的泥碗,煮的稀飯也是清澈如湖水。
每家每戶皆是如此。
後經與村民的交談得知,他們大都是從外地逃難過來的,家鄉鬧饑荒,無處安身便來了朝歌。
那時第一次帝辛立誓要做一介英明的君主,要讓所有的子民都不在為吃食穿著而憂愁,每一戶人家都有一座乾淨的小院子,院子裡種滿了花……
當帝辛將心中的包袱講與彼耳聽時,彼耳信了,從心底便相信有朝一日帝辛會成為受萬民景仰的君主,將殷商的基業推向至巔峰。
可是後來……後來……
彼耳嗤笑一聲,搖著頭,眼角那顆瑩珠終於砸了下來。
他沒有等帝辛開口回答,便搶了先有道:“呵~你怎麼會記得呢?你若是還記得又怎麼十指沾滿鮮血,看著百姓民不聊生卻還是奢侈浪費。帝辛……你也會對自己失望嗎?”
彼耳的眼睛了沒有了光,也不再期待帝辛的答案了,他做好了接受死亡的準備,那一刻……他多麼希望死神可以早一刻出現。
可彼耳忘了一件事情,他與帝辛一同長大,彼耳對帝辛知根知底,殊不知,帝辛對他亦是瞭如指掌。
或許,彼耳已經很多年沒有在去了解兒時的那位少年了。
帝辛並未賜死彼耳,只是將他打入了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