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白雲意,西窗筆墨濃。
一方硯臺,一幅畫卷,一支絕筆,筆走龍蛇,濃淡相宜,輕煙飄散,踏雲萬里,萬千意象躍然於畫卷之上。無皆化有,物化於春秋,骨峰皮像,嬌容佳人,栩栩眸。輕柔百態,繞指柔,情似骨。
既無憂一筆一劃,曲水流觴,汲青遙剩餘絲許妖魄,輕捻指腹,將謝木簪中所有神識捻成一股,匯入筆下的無盡夢幻中。
雲隨風而去,畫中人已成。
既無憂收筆,輕嘆一氣,抬頭看著虛弱倒地的青遙,心中倒有了一絲憐意,“築好了,只需登上半個時辰,她便會活過來。”
而半個時辰後,無需門外的天猷元帥動手,青遙自會灰飛煙滅。
“多謝!”青遙艱難的撐起身子。
“後悔嗎?”既無憂走進櫃檯,倒了杯無憂酒,遞給她,“喝了吧,沒那麼痛苦。”
青遙輕笑道:“沒什麼好後悔的,不過都是天意罷了,不過……你也不像傳聞所說的那般冷酷無情。”青遙接過無憂酒,十分艱難的輕抿一口,頃刻間,她臉上便有了些許紅潤,身體也暖和了起來,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軀殼可以是溫暖的。
無憂酒只是讓青遙最後的時刻好過一點而已,並不能改變什麼。
“我無非是看你可憐罷了,趁著現在還能說幾句話,趕緊把酒的名字取了吧!”既無憂癱坐在竹椅上,剛大耗心神將早已在黃泉輪迴過一世的幽魂召回,底子虛的很,需要好好休憩一番。
青遙看著案臺上一壺清樽銀月,在薄如蟬翼的琉璃盞中,晶瑩剔透,散發著銀月般的光芒,她突然想起一輪圓月之下,尾生散落在月光中潔白的光影。
“就叫尾月吧!”
“尾月……呵~不錯的名字。”既無憂細細品著其中的深意,隨後輕彈指尖,一屢白色的絲帛之上銘刻“尾月”二字,繫於那清樽銀月腰間,隨風入櫃,又是一壺供六界細賞的忘憂物。
“肆主,我青遙這輩子沒求過什麼人,今日有一事,還請肆主答應。”青遙緩緩站起,上前三兩步,修長的玉腿狠狠的砸在地上,清脆一聲。
既無憂挺直了腰身,心裡一震,她對青遙瞭解甚少,不過是聽了她兩個故事而已,卻也是深知青遙性子剛烈,清高自傲。
居然也會跪著求她!
“說說看。”
“今天來做交易的並非青遙,而是尾生!”
“哦?”既無憂挑眉,更加疑惑不解。
“青遙已死,尾生自知活不過多時,自願為青遙償還孽債,一命償一命,復活婉兒。”青遙狠狠的掐著掌心的肉,一字一句,堅韌決絕。
“既然是你的意願,我自會照做,不過你可想好了,我若是那樣說了,青允可就真的記恨你一輩子了!”既無憂托起下巴,撐著千斤重的頭。
“那就恨吧,總比遺忘要好。反正我在他眼中一直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理當誅之的妖啊!又何必在最後的時刻讓他有些動容呢?”青遙嗤笑著,又想起昔日婉兒被山妖擄走,青允提劍氣勢洶洶直指自己的樣子,那眼中的怒火把青遙灼燒的體無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