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
李凌泫轉身,一襲白衣映入眼簾,拂去了濃妝,一身素雅,再加上那支木簪,竟是如此清新脫俗——是為美人也。那一刻,李凌泫到真的被驚豔了,有一瞬間失了神。
“小生來遲,望姑娘見諒。”李凌泫行一禮。
“無事,先生陪我走走吧。”尾生眉眼皆是星辰,嘴角淺淺上揚。
這就這樣,兩人相伴行走在山間,淺聞青梅竹香,輕踏嫩芽草尖,詩詞歌賦,歷史人倫,神魔怪論,相談甚歡,彷彿多年老友重逢一般。
“先生可讀過《莊子》?”尾生低眉淺笑。
“粗略讀過,不知姑娘有何高見?”李凌泫十分謙虛的回答著。
“高見倒是談不上,只是有一疑惑。《莊子》天運篇中記載道:老子歸來,曾說到: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溼,相濡以沫,不若相忘於江湖。小女子不才,未能窺得其中深意,如若是真心相愛之人,不應該是堅守內心的忠貞?又為何要相忘於江湖?如若相互依偎彼此溼潤,是出於生命的本能才去相濡以沫,那豈不是涼薄之人?”尾生看著李凌泫,那一碗孟婆湯還真是神通廣大,早知道她就跑去黃泉討上幾碗了,這樣就不用記得那麼多鑽心刺骨的痛了。
李凌泫心中一顫,不知為何心如同刀刺般難受至極,卻還是保持著面色平靜,他思考片刻緩緩答道:“相濡以沫或許正如姑娘所解,乃是本性使然,最後相忘於江湖也不過是各奔東西,尋得良人,此生安好。”
“那先生可知,相濡以沫是出於雙魚的生存需要,便會極為簡單,日日守護相伴,又如何做到相忘於江湖呢?還是說,一切皆是假象?”尾生不知為何有些激動,言語有些過激,可真的很想問一句,李凌泫,你可還記得前世有一個叫歷塵的道長愛著一頭靈狐?
(還問什麼問!你以為孟婆湯是白喝的啊!他無非就是對謝木簪的靈氣有些許感應而已,還真當他記得你啊!蠢死了!)青遙冷哼一聲,嘲諷著尾生,不過就是一個負心漢而已,問那麼多幹什麼,殺就完事了!
“它們曾經深愛過,不然不會做到那麼長久的相濡之情,至於後來各自遠去,無非是環境變了,它們也該回到各自的軌跡之中,至於為何不能並肩遨遊,這就是它們自己的問題了……或許迴歸了大海的雙魚,早就不是當年的那條魚了。”李凌泫眉頭緊鎖,卻依舊是斯文有禮的回答著。
“是啊……雙魚早已不是當年的雙魚了!又談什麼相濡以沫呢?”尾生輕笑道,眼角含淚,潸然落下,她揮手間便藏起了所有,只留一副從容在李凌泫眼前。
她和李凌泫也不再是當年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道長和小狐狸了。
(我呸!李凌泫是歷塵的今生,你還是當年那隻臭狐狸,你們倆拽什麼文字呢,什麼你不是你,他不是他的,真煩。)青遙怒罵道,發著牢騷。
李凌泫似乎聽出了尾生話中的傷感之意,心中歉意叢生,“姑娘似乎有著自己的故事,如若小生有些許冒犯,還請姑娘見諒。”
“前塵往事罷了,先生莫在意,其實先生說的極對,所處的環境變了,那一切都不過是往事悠悠罷了。”尾生長嘆一氣,抬眼淺笑,直視李凌泫。
往事悠悠便該隨風去了。
不知為何,李凌泫看見尾生眼中的瘡痍,竟再一次失神,心中的刺痛感再一次襲來,他連忙躲閃,不去直視。
“今日見姑娘,倒真是驚豔了小生,姑娘竟有如此才華和見解,小生愧為教書先生,今日受教了。”李凌泫又是一禮,嗤笑著自己的滿腹經綸。
(這破教書的什麼意思啊,今日驚豔?意思就說我昨日醜還沒學識?)青遙在另一頭咒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