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楊顯忽而提議道:“此刻乘勝追擊,豈不殺他個措手不及?”
“不可。”風岍斬釘截鐵地說:“鬼谷關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凜州的暗妖騎雖剽悍善戰,在此卻無用武之地。
“況且蒙山形勝,左右兩側皆可伏兵。若是此時出關應敵,定會為在半路上為暗妖騎截而殺之。
“而今,我軍以鬼谷關為屏障據守北冥道,只需伺機而動便是。
“獨孤燁在蒙山屯兵數十萬,若是在此久攻不下,彼方計程車氣勢必漸衰。一旦他們拔營後撤你我二人率兵出征,敵軍自然不攻自破。”
“還是哥哥想得周全。”楊顯笑著回答道:“再過幾日,冀東節度使崔潛光的援軍也該到了。屆時,兩軍成首尾夾擊之勢,定能殺他個片甲不留,收復那些為敵人所攻佔的城池。”
“話雖如此,只怕這左大將沒這麼好對付。”
“哥哥在憂心些什麼?”
“總是感到這些天的仗打得太過輕鬆,心裡反倒覺得不大自在。”風岍回答道:“何況近日以來,我派出去刺探軍情的斥候,一個也沒有回來。”
“哥哥莫不是多慮了。”楊顯說,“自古將者多詭,疑兵難進。他擺明是在唬你哩。
“誰人不知這鬼谷關乃是北冥咽喉,若是攻佔此地便能直搗黃龍,趁機奪取徵安城。若是捨近求遠,豈不糊塗?
“至於那七將李逸軒則在對付著嶺南節度使張繡,恐怕他自身都是泥菩薩過河,怎麼可能遣兵前來支援他?
“除非右大將嬴成殷棄守鬼戎國的廣陽郡,斷然引兵南下來襲。”
“顯弟,你說的話句句在理。然而戰機瞬息萬變,勝負全系一念之間。為將執掌三軍性命,凡事務必深謀遠慮。”風岍正顏厲色地說:“何況此戰關乎大局,切莫掉以輕心。且那左大將乃是當世之豪傑,文治武功皆不遜於我,謹慎行事終歸無礙。”
“哥哥教訓得是,愚弟此番受教了。”楊顯繼續說:“既然如此,不妨遣人再探其虛實。
“只是,吾聽聞獨孤燁乃是太辰皇室,跟殺害令尊的道治皇帝同出一宗,哥哥怎麼好似心中無恨,反倒這般抬舉他?”
“小不忍則亂大謀,心緒亂輒易失策。”風岍解釋道:“因此,將者須情堅志定。若是連此心都無法掌控,便沒有資格繼續領兵打仗。
更何況,道治皇帝與我有殺父之仇,又何必因此而遷怒獨孤燁?”
而後,他久久地凝望著天中翻滾著的黑雲,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三旬過後,太辰國的大軍再度進犯鬼谷關。
然而這一回,城下的妖怪宛如蜂屯蟻聚,兵力數倍於以往。
獨孤燁隨即策馬出現在蒙山之上,藏青色的山文甲在初生太陽的照耀下顯得熠熠生輝。而風岍跟楊顯則在城樓指揮作戰,默默跟他隔空對望著。風岍瞧見對方嘴角流露著的笑意,忽而心頭一凜。
這時,帶有青炎的馬蹄越過城牆的上空,持槍的死士從烈火中殺將過來。張奉儀親率三千死士突襲而來,在入陣殺敵時身先士卒。
這些死士都是由暗妖騎中的精銳組成,個個的目光都顯得冰冷而堅定。而他們座下的青背龍馬則渾身覆有青色的鱗片,因而刀槍不入。
此刻,只見他們捨生忘死地策馬而來,其勢顯得銳不可當。
擲向兵營的長槍上貼著帶有流火紋的黃紙符,並在槍尖落地之後瞬間引爆。席捲而來的火光熊熊燃燒著,不但葬送了許多官兵的性命,而且就連投槍的死士,同樣連人帶馬消失在火光裡。
時值天乾物燥,無數輜重付諸一炬。
兵營之中火光四起,卻不知敵軍從何方來襲。守城的官兵們頓時方寸大亂,自相踐踏並且死傷無數。而來自淮北一眾將領則精通水法,正在齊心協力地施法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