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困惑,糾纏了尚付千年的時光。如今每每夜深人靜之時,它便會如同夢魘一般,折磨著尚付。她夜不能寐,越發焦灼和煩躁,便是因為這些困惑。
如今,終於有機會當著猼訑的面,將這些困惑問出來,她又覺得心中突然變得莫名的複雜,既有一絲輕鬆,又有著一絲忐忑。
黑暗中,猼訑又沉默數息,終是說道:“我一開始並沒有打算將異花的事情告訴你。直到有一天,我突然發現自己即將迎來尸解。”
“尸解?”尚付迷茫低語。
她從降生到如今一共活了兩千載。其中一千載還是在沉睡中度過的;而另一千載,就是在基山中和猼訑一起的時光。她一無傳承,二無長輩教導,何為尸解,她根本不得而知。
“所謂尸解,死而更生者,說的就是我們一族。
我們一族從嚴格意義上說,並不算是純粹的異獸。我們每過千年便會迎來一次選擇,或是成為靈獸,或是尸解。
成為靈獸,便與普通的異獸無異。雖然實力會一直增長,但生命卻有盡頭;而選擇尸解,便會重回原點。靈智猶在,記憶尚存,唯有一身實力消失殆盡。”
尚付眉宇微皺,神色甚是不屑,道:“無限的壽命又有什麼用,實力弱小,終是螻蟻。”
當初,她被猼訑呵護著,並不覺得實力有多重要;但之後樁樁件件的事情,又讓她明白,沒有實力,只能任人宰割。
“你不懂,這個世間,有許多事情,透過增長實力,是永遠也達不成的。因為自身資質,讓你永遠也達不到那樣的高度,而壽命也成了你最大的阻礙。
但如果有了無限的壽命,便有了無限的可能。你會發現,所有的阻礙,在時間面前那樣的蒼白無力。”
尚付聞言,心中若有所思,她並未辯解,也未開口詢問,只是屏息凝神,作出一副傾聽狀。
黑暗中,猼訑沙啞的聲音,再次悄然響起。
“我千年尸解,需要千年再次重生。那時,我感到尸解之日將近,又逢北坡中的異花即將盛開。
千年中,你吞食了他們的天材地寶不知凡幾。那些人一方面,礙於你的實力,只能忍痛為你提供著;另一方,又何嘗不是拿你當成天材地寶一樣培養。
我在無意中得知,當他們吞食異花,獲得強大實力的那一刻,便是你的死期。他們在殺死你以後,你的一身筋骨、皮毛,都會被他們製作成盔甲和利器。
隨著猼訑的講述,尚付的臉色一點一點的變成慘白,她蹬蹬一連後退數步,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
她死死地盯著那一團陰影,齒間擠出字。
“既然這樣,那時,你為何傷我,為何阻止我毀掉那些異花?”
猼訑似是猶豫了一下,片刻才說道:”你怎知,我傷你,是為了阻止你毀去那些異花?”
尚付怔在了原地,神色間微有些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