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咸的聲音冰冷刺骨,恨意覆霜。她轉頭、凝視村口的方向,那雙詭異的妖瞳已經瑟縮成一道豎縫,彷彿視線的盡頭,真的有一人跪在地上,持刀在割著自己的血肉。
可她的臉上並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意,反而充斥著幾分淒厲和幾分悔恨。
水浩幾人又何嘗看不出巫咸神色中的古怪,但他們都為出聲,反而揭住了呼吸,凝神傾聽。
“那人在我和月瞳面前,一刀一刀的把自己的一條手臂割成白骨。他的身體早已被鮮血染紅;他的嗓子早已嘶啞,而發不出一點聲音;但他的眼睛卻瞪的溜圓,死死的看著我和月瞳,眼中滿是愧疚和自責。”
水浩眾人不禁一愣,胡佑兒更是驚駭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們都沒有想到,那人會做到如此地步。
巫咸輕嘆了一口氣,她的聲音也出現了一絲的顫抖。
“我承認,那一刻,我和月瞳都心軟了。我能看出她眼中的不忍,這個讓她恨之入骨的男人,更是以前對她異常疼愛之人。
我想勸月瞳放下仇恨,人死不能復生,那人畢竟是我那兒媳的哥哥。只是沒有想到……”
巫咸的雙目突然怒睜到了極致,顫抖的聲音陡然變得淒厲起來。
“那個畜生……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包括他的懺悔、他的內疚、他的自責。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引出我和月瞳。
”什麼!”水浩三人霍然起身,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就連一旁的小紅身後的那三條尾巴都齊齊的豎了起來起來,一根根毛髮炸起。
眾人之中,唯有莫愁搖了搖頭,重重的嘆息著。
水浩三人的注意力都在巫咸的身上,所以並未發覺莫愁的異樣。
只聽巫咸接著說道:”那人知道,整個村寨都是我們一脈佈置的,裡面有著許多的巫陣,他不能保證留下我和月瞳。於是才有了這場苦肉計。”
巫咸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雙手僅僅的握在一起,一滴滴暗紅的血液,不斷的從指縫滲出,掉落在地上。
“正當我和月瞳失神的那一瞬間,一張大網從天而降,牢牢的罩住了我們祖孫。
原來,村民們早已埋伏在四周,那張大網更是由一條條獸筋又經過特殊的方法處理編織而成,異常的牢固。而且大網之上又遍佈一個個尖銳的倒勾。”
“轟!”
暮赤手持桃木杖狠狠的砸在一旁的空地上。他的臉色鐵青,額上的一條條青筋都漲了出來,臉上連著太陽窩的幾條筋,更是在那裡不斷的抽動。
“月瞳既然可以變聲成鳴蛇,即使大網再牢固,即使那一個個尖銳的倒勾又怎麼能困得住她?”
水浩同樣憤怒,但他卻沒有失去理智,他和胡佑兒都見過鳴蛇。雖然當初那條鳴蛇一身實力百不存一,但他仍然能感受到鳴蛇這種異獸的強悍。
水浩的出聲,讓身旁的胡佑兒為之一愣,那即將出口的憤怒又被她嚥了下去,心中若有所思。
“不,那張大網和一個個倒勾並不只是為了對付月瞳。”莫愁沉聲開口,他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我雖然不知道,月瞳為什麼能夠變聲成為鳴蛇,但她的本質仍然是肉體凡胎,並不具備異獸與生俱來的強悍。
她化而為蛇,身上有了鱗甲保護,雖然也不懼那些倒勾,但卻不能瞬間掙脫大網。那些倒勾真正要對付的是巫咸。”
“婆婆她只是一個巫,連法者都不是。那人為什麼煞費苦心……”
胡佑兒的聲音嘎然而止,雙眼卻變得通紅一片。
“小妮子,你想的不錯。當大網落下時,我和月瞳都知道中計了。她更是第一時間變成鳴蛇。可、可卻沒料到,她稍作掙扎,我就已經遍體鱗傷!”
巫咸對著胡佑兒悽然一笑,聲音中帶著濃濃的痛楚和自責。
“村民們從一個個的出現,眼裡帶著興奮。他們手裡拿著利刃,全部對準了我。
他們說月瞳並不是人類,她是精怪所化;他們說月瞳的身上帶著詛咒,只要她活著,草木就會枯萎,河流就會乾涸;他們還說,都是月瞳剋死了自己的父母。更過分的是,他們把龍雀大人不能復生,都歸咎在月瞳身上。”
”他們妄為人身,實乃狼心狗肺!”暮赤忍不住喝道。
胡佑兒同樣氣憤,她張了張嘴,使勁的瞪了暮赤一眼。都怪這個傻大個,把自己想說的話都搶了。
水浩和莫愁未發一言,他們知道,村民們所說的並不是空穴來風。首先來說,月瞳並不是完全的人類;其次,草木枯萎、河流乾涸,也的確因為月瞳所致。
巫咸咬著嘴唇,使勁的壓下心中的悲慟,繼續說道:”他們自知,根本無法殺死月瞳,更害怕失手後遭到月瞳的報復,這才設計了這一切。
那人當著我和月瞳的面,斬下自己那條手臂,說他和我們恩斷義絕,再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