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靈塔第四層內,無論殿內還是平臺均已經被沼澤覆蓋,唯有眾人腳下似是伏矢故意為之,還餘寸地。
空間內所有的一切都在緩緩的下沉著,天皇和地皇兩座石像早已不見了蹤影,唯有人皇石像還露著鼻翼以上的部分,似是王者皇氣所致。
原本在平臺四周陳設的青龍、朱雀、白虎、玄武巨大的銅像也僅僅還有一部分裸露在外。
伏矢似乎對暮赤有著濃厚的興趣,望著眼前這個倔強的少年,便讓他忍不住想起當年那個沐浴在星光中,手持桃木杖,號令星辰的法者。
他幾乎忘記了自己究竟存在了多久,吃下去的人不知凡幾。但他就是忘不了夸父,忘不了他化身桃樹時,眼中的決絕。
當初雨神以手足變成大地的四極,以身軀化為五方的高山時,他的眼中是否同樣如此。
可是你後悔了嗎?你若無悔,為何會出現血月?你若無悔,為何會有我們兄弟存在?
這一縷執念在的意識中盤踞了數萬年的時光,愈來愈重。不,這不只是伏矢的執念,還是相柳的執念,更是他們九兄弟共同的執念。
“暮赤……他們真的值得你如此嗎?”伏矢猛然爆喝,似是從靈魂最深處發出的憤怒和哀絕,在極度痛苦和不平中仰天怒吼。
眾人無不震驚的望著伏矢,不明白他為何對暮赤的選擇如此在意。
暮赤同樣疑惑不已,被伏矢那雙如同毒蛇一般的妖瞳盯著,他只覺得徹骨冰寒。
暮赤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次出聲時,聲音中已無一絲的起伏。
“伏矢,這就是你說的遊戲?你可能要失望了。我暮赤從來不知道所謂的大義是什麼。阿哥說過,無論對錯,皆憑本心。”
“無論對錯?皆憑本心……”伏矢猛地一僵,目光頓住,自語喃喃。
“暮赤,他說的是真的?”塗山卿雲一把抓住暮赤,焦聲說道,”你不要做傻事。你的階位太低了,即使你獻祭了切,究竟能不能救下我們誰也不知道。而且婆婆還在,怎麼能讓你為我們出頭。”
“不錯,我們還沒死又怎麼能讓你們小輩去死。”水志澤雙手捋著白壽眉,沉聲說道。
“暮赤你不要害我,如果你死了,而我活著,到時候水浩弟弟肯定會再也不理我。”胡佑兒同樣嬌憨開口,說著更是死死的拉住暮赤的袖口。
一旁絳九和殤彼此對望了一眼,二人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們不明白自己這個女兒究竟是中了水浩那小子什麼毒。
”婆婆、二爺爺,當初青丘山北坡,水之一族先祖不惜自爆,只為了救下我和阿哥,而後祖奶奶也是為了我們不惜犧牲了自己。我和阿哥欠水之一族和塗山氏的。”暮赤轉過頭,輕輕的移開她拉住自己的手,嘆道:”胡佑兒,我和阿哥與你恩怨糾纏,但不管怎麼說,鎖靈塔第七層中阿哥欠你一條命,就讓我替阿哥還給你。”
暮赤仰天長嘯,彷彿沉眠了千年萬年的吟唱,在下一刻悄然響起:“眾星拱北,三星西橫,獸神星降……”
有一道星光從天而降,帶著磅礴浩蕩的威壓,如同山崩海嘯一般把暮赤籠罩在內,震退了眾人,甚至逼退了沼澤。
暮赤全身沐浴在星光中,微微泛紅的眼睛緩緩掃過眾人的面孔,粗獷的臉上卻彷彿有淡淡笑容。
眾人無不動容,哪怕是絳九眼中皆露出了震驚之色;塗山卿雲和水志澤臉色蒼白,胡佑兒捂嘴驚呼,撲到胡南煙懷中低聲抽噎。
一旁的水嵐兒,銀牙緊咬,秀拳緊緊緊握,嘴唇微微的顫抖著,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心好疼。
星光如洗,點亮了暮赤身上的紋路,點亮了手中的桃木杖。
暮赤轉身,抬眼凝望遠處那個邪氣凜然的身影,沉聲低吟:”……昭昭其輝,冥冥其神,如夢如幻,曉星隱去,景星麟鳳……”
望著暮赤眸中的平靜,伏矢只覺得心中有一股無法抑制的怒氣升騰而起。
他的身上邪氣激盪,沼澤如同煮沸的開水一般翻滾起來,一個個氣泡炸開,散發出股股惡臭。
忽地,整個空間突然安靜下來,甚至連星光中散發出來的磅礴威壓也瞬間屏息……
只餘一個深沉威嚴的聲音在鎖靈塔內迴盪。
“水靈之障!”
這一刻鎖靈塔內一片靜寂,彷彿時間停止了流轉,唯有水靈顆以風馳電掣般的速度,悄然在沼澤上生長、蔓延。只是霎那間便鋪滿了整個第四層。
“阿哥!”
暮赤猛然回頭,望著青龍銅像上那個熟悉的身影,忽就紅了眼眶,只覺得心中百感交集,身子微微顫抖著。
水浩的目光從眾人身上一一掃過,其中塗山卿雲和胡南煙傷勢最重,血肉模糊的後背看上去額外的恐怖;水志澤、殤等人臉色雖然有著病色的蒼白,胸前隱有血口,但身上並無傷口;水嵐兒和水寒泉,則是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