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裡的黃昏就像初晨的薄霧一般,總是來不及讓人留戀就被月亮星辰所覆蓋。走過原味的夏天之後,每起一場秋風,改變的不僅是空氣裡的溫度,還改變了朝陽和月亮的距離。夏天的時候,月亮會在晚上八點鐘以後才出來,可是從現在開始,隨著氣溫每下降一度,夜晚的時鐘就會按照自然界的規律向前一步。
孟婷和於漫雪走了不到一會,黃埔大學校園裡的路燈就已經全部亮起,迷人的燈光將校園中的黑暗處照亮,每一處燈光下看上去都會有著一番別緻的美感。一向開朗活潑的於漫雪在這個晚上變得安靜起來,她一邊走著一邊仔細看著曾經熟悉的校園。樹木花草,歐式建築,林蔭大道,經過的每一個地方,於漫雪都在用自己最深的感情看著。路燈下的植物現在看起來是有多麼可愛,儘管在秋日裡已經開始衰敗,可它們明年依舊燦爛,它們沒有絕望,現在暫時的枯萎是為下一個春天的美麗做著準備。歐式的教學樓在燈光的映襯下宛如七彩斑斕的古堡,校園的名片靜雅湖此刻依舊在展示著那習以為常的安然。於漫雪看著自己熟悉的一切,偶爾會閉上眼睛在心靈深處過濾一番,自己所在的校園是多麼美麗,象牙塔的歲月是多麼讓人值得珍惜。
孟婷陪著於漫雪靜靜地走了一個多小時,從禮堂到植物園,從校園廣場到靜雅湖畔。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裡,孟婷選擇了沉默,沒有選擇打擾於漫雪此時發自心底的留戀。孟婷能體會到於漫雪現在的感受,其實,在傍晚的時候,她也在心裡想到過,現實生活中並不是所有的期待都會如人所願,祈禱也好,信念也罷,有的時候或許就會化作雲煙。孟婷現在的心裡也處於平靜之中,過了今夜,或許會如自己所願,於漫雪戰勝病魔重新回到校園與自己為伴,也或許是今夜的散步成為永遠的回憶。
走了大約一個半小時後,於漫雪看了一下手錶上的時間說道:“婷婷,你怎麼不說話啊?我本以為今晚你會有很多話要對我說呢。”
“漫雪,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啊?”
孟婷一臉傷感地說道:“剛才我就在想過了今夜,我就會面對兩種結果,要麼你是完全康復繼續陪著我讀完大學,要麼就是。。。”
於漫雪笑道:“要麼就是我永遠回不來了。”
“哎呀,漫雪,你幹嘛非要說出來呢。”
“婷婷,你這是怎麼了?下午在宿舍裡你還衝我發火,讓我不要說喪氣話,可現在你怎麼把喪氣話說出來了?”
“漫雪,我沒有別的意思,其實我也很害怕。我心裡確實有好多話要說給你,可就是表達不出來,所以就保持沉默吧,讓你在今晚好好看一看咱們的大學校園。”
於漫雪知道現在孟婷心裡的痛苦絲毫不比她的少,有時沉默就是最大的悲傷,即使眼中沒有淚水,心中也在不停地流血。
“婷婷,我知道你心裡難受,我要說的是不管接下來我出現什麼情況,你都要冷靜地面對。”
“漫雪,儘管我現在心裡擔憂,但是,無論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我都要陪著你,在最後的結果沒有出來之前,我是不會放棄的。”
於漫雪看著孟婷笑了笑:“長這麼大,除了我爸媽之外,你是第一個讓我打心裡感動的人。婷婷,我永遠不會忘了你的。”
孟婷突然停下來說道:“漫雪,我倒沒什麼,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定不能放棄。”
於漫雪再次朝著孟婷露出欣慰的笑容,眼中的淚珠也在這個深情的夜晚流出。
“我明白,婷婷。”
走過圖書館前方的廣場後,於漫雪還想繼續走一會,孟婷堅決不讓,要於漫雪回去早點休息。
兩人一起走到宿舍樓下的時候,孟婷的右眼皮卻止不住地跳了起來。孟婷不知道自己的右眼皮突然的跳動代表著什麼,但她猜想一定和於漫雪的遭遇有關,特別是此刻湧動的潛意識還告訴她今晚要格外看著於漫雪。
讓孟婷沒有想到的是,她的反應不是偶然,她的擔憂也不是單純的感傷。於漫雪在今天傍晚的時候就已經下定了決心,自己不要去醫院治療,更不要給自己留下恥辱。對於於漫雪來說,今晚的散步就是一次告別,明天的日出是否燦爛會成為一個未知的迷。於漫雪自醫院回到宿舍的時候,她就已經決定要安靜地告別自己的生活,可是她明白孟婷是一個心地善良且重感情的人,在聽說她患上艾滋病而不願去治療之後,一定會拉著她去醫院,根本不會允許讓她安靜下來。於漫雪知道自己要想安靜地與孟婷告別,就只能答應明天去接受治療。
回到宿舍後,孟婷的右眼皮仍舊在不停地跳著,而且還越來越急促,這讓孟婷本就已經充滿擔憂的心裡變得更加異常煎熬難忍。
於漫雪深情地看了看自己的宿舍,看了看鄒燕華和顏寧,特別是更加深情地看了看孟婷。看過熟悉的一切後,於漫雪就從衣櫥裡找出了一件自己最喜愛的衣服,那是一件潔白的連衣裙。而後,於漫雪就走向了陽臺開始洗漱化妝。
孟婷感到十分奇怪,馬上到了該休息的時間,於漫雪為什麼還要化妝。
“漫雪,大晚上的你化妝做什麼?”孟婷疑惑地問道,這疑惑中還帶著孟婷說不出的擔憂。
於漫雪在想怎樣回答孟婷的時候,突然孟婷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孟婷的母親打來的。
這突然來到的電話,讓於漫雪彷彿覺得這是天意,一個成全自己的天意。
孟婷無奈,只好先接起了母親的電話。
於漫雪草草地化了幾筆淡妝後,就回到宿舍裡穿上了自己的潔白連衣裙。
鄒燕華和顏寧看著於漫雪也感到有著一絲的奇怪。
一切準備完畢之後,於漫雪就朝著宿舍外面走去,當走到門口的時候,於漫雪再次回頭看了一眼正在陽臺上接電話的孟婷。孟婷此刻正看著窗外的燈光,沒有注意到於漫雪正要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