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只是想多多感受一下家裡的氛圍罷了,父親應該知道,我這次回家待不了多長時間。”肖飛話中沒有任何波動,端正身體,未動眼前的茶盞。
肖萬林也不置可否,微笑著搖搖頭,繼續說道,“飛兒呀,知子莫若父!昨日宴請眾人,席間你謝那些學子在你母生病期間對肖家多加照料,這幫書呆子紛紛七嘴八舌的將那段時間從坊間聽來的肖府小道秘聞說與你聽;按例查詢府中上下賬目,不動聲色間能看出近期肖家大宗銀錢動向;今天肖劍跟你出去,為父不用問他,都知道他知道的事,你肖大公子已經全都掏出來了吧。呵呵呵,飛兒,你自小獨立,為父先後給你派了四個書童、兩個長隨,但你都沒有讓他們跟在你身邊,現在經你調教還在各家店裡做賬房呢。這次居然喊著肖劍跟你一塊出去,估計連騰兒那傻小子都覺得奇怪呢。”
肖飛無語。
“說罷,你想知道什麼?”肖萬林也將手中茶盞放下,挺直腰板,正襟危坐。
“難道孩兒這三日來的所作所為在您眼中就如此可笑?就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肖飛苦笑一聲,反問對面的父親。
“不,我沒有覺得可笑,我只是傷心,為父就那麼不值得你肖大公子信任嗎?”肖萬林語氣平緩,但話說出來時卻是不怒而威。
“這不是信任的問題,不管將來如何,您一直都是我的父親!”肖飛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被肖萬林誤解,趕緊解釋,“孩兒只是怕您當局者迷,被他人所趁。”
“呵呵,當局者迷?”肖萬林捋著鬍鬚,話語之間滿是桀驁,不似五旬老者,“老夫這些年經歷風風雨雨,還從未有人說過我當局者迷呢,包括我的夥伴、敵人!現在居然在我最為重視的兒子口中聽到這四個字!”
“孩兒自是對父親的文韜武略推崇至極,但這次的事情非同尋常,因為牽扯到了陪伴您半生的母親,”肖飛真摯的目光盯住肖萬林,“所以,孩兒才有這方面的顧忌。這也是為什麼,孩兒在城外先檢視母親的身體再進城的原因,相信孩兒的手段沒有瞞過您的眼睛。”
“當然,為父正是看到了這一幕,才相信你沒有變,還是一年前我跟你母親的飛兒,”肖萬林微微一笑,“但這並不足以解釋這三天以來你的所作所為。說吧,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父親,孩兒的擔心,是來源於您先後寫給我的兩封信。”話都說開了,肖飛也不至於再做隱瞞。
“是關於你母親病情的兩封信?”肖萬林思索了一下,好像是在回憶書信的內容,過了半晌才道,“信裡的內容沒什麼可疑吧?信是為父親自手書,你應能確認筆跡,印籤等也應跟以往別無二致。”
“這些都沒有什麼問題,但是信中透露出來的資訊,還有時間不對!”肖飛堅持自己的看法。
“好吧,那你說說看,哪兒不對了。”
“首先,是母親的身體,孩兒離家之前,曾仔細為她檢查過身體,非常健康,但短短几個月,就得了父親信中說的奇症,這就有點耐人尋味了;第二,孩兒接到信的時候,雖有疑慮,但還是快馬加鞭往回趕,但馬上您的第二封信就到了,言說有奇人援手救治了母親,母親無恙,孩兒自是欣慰,但這人出現的時機不對,而兩封信送出的時間,僅僅相差五天。”肖飛喝了一口還算溫熱的茶水,理清思路,接著道,“最後,以父親對孩兒醫術的認知,應當不會相信他人才是,但短短几日,您就在明知孩兒即將回家的情況下讓他醫治母親,這不是父親您的做事風格,並且您並未在第二封信上跟孩兒細說緣由。”
“原來是這樣,”肖萬林聽著肖飛的解釋,緩緩點頭,沒想到僅憑兩封信,肖飛就產生了這麼多懷疑,“看來是為父的疏漏。你母親的病,雖說突然,但也沒有多少蹊蹺:幾個月前,出海南洋的商隊迴歸,帶來一些南洋土產,你母親因食物相剋造成身體有恙,杭州本地的郎中一時查不出病因才耽誤了……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問為父呢?你在懷疑為父?”
“父親,孩兒之前說過,這不是您的做事風格。所以,我懷疑,您被人要挾了,或者有奸人矇蔽了您的智慧,所以我才……”
肖萬林抬手打斷肖飛的話,“現在呢?現在你還堅持你的懷疑?”
“不,自從我確認母親無恙之後,就慢慢的在心裡消除了各種疑惑。直到剛才在書房外,我才確定,肖府無恙,家人安全。”
“呵呵,飛兒,為父不能說你小心的有些過了,行走江湖確實應該小心為上。但這件事,實在是差點讓你我父子產生隔閡。”
“這是孩兒的不是,讓父親擔憂了。”肖飛低頭承認錯誤,但馬上抬頭問道,“父親現在可以告訴孩兒,到底是哪位高人醫好了母親嗎?”
肖萬林笑容凝滯,“這個,為父真的不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