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窮碧落下黃泉,謝長安從未想過自己作為修士,力量早已不是當日那個弱小無助的小宮女可比,卻仍救不了自己想救的人。
李承影笑了笑,當真沒再說下去,只朝她伸出手。
謝長安將那枝掉了花瓣的留下,把完好的另一枝遞過去。
李承影拿在手裡轉了轉,芍藥不知是否被她偷偷施了法術,嬌豔欲滴,宛在枝頭。
他看一眼謝長安,又估量一下花枝長短,用手摺斷。
“你靠近些。”
意識到他想做什麼,謝長安頓了頓,還是依言照做。
她平素不愛戴這些,現在卻一言不發,聽話乖順。
李承影將芍藥插上烏髮挽起的髮髻,金紅雜糅的顏色與玉簪竟不違和,反倒渾然一體,像戴了支雕花玉簪。
他滿意地看了看,目光忽然停留在某處。
“你怎麼有白頭髮了?”
謝長安:“我不知道,從前沒有。”
修士怎會有白髮,除非神思過度,心神耗竭。
她從前便是被那一劍穿心而死,也未生過白髮。
李承影心下一悲,面上卻絲毫不露,依舊笑吟吟的。
“還好,只有一根,我幫你拔出來?”
“好。”
他摸出那突兀的一根白髮,輕輕拔掉,卻不還給對方,只是一圈圈纏繞在自己手指上。
“好了,現在便還是烏髮如雲。”
謝長安:“李承影……”
未竟的話被他按住。
“你這幾日有空嗎,陪陪我可好?”
“好。”
“我還沒來得及完整遊覽過這裡,外面再遠是去不了了,就在這裡待幾日吧。”
“好。”
“上回張繁弱帶我去過宸華峰,我很喜歡那裡,還想再去一次。”
“我帶你去。”
他得了承諾,抵不過濃重倦意,再度昏睡過去。
謝長安想將那根白髮拿下來,他卻若有所覺,手指蜷縮回去,藏入袖中。
他現在面色安然,沒有太多痛苦神色,全靠謝長安的靈氣灌輸支撐著,一旦斷了靈氣,很快就不會再醒過來。
謝長安靜靜看了他半晌。
他睡了多久,她便在旁邊坐了多久。
手中花枝微顫,那朵不完整的芍藥被水滴砸下,又落一瓣。
夜深餘情起長風,不若無情昔未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