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蘇杭微微有些意外,他被慕清綰拉到一邊,細聲囑咐著,“若你見到了皇兄,記得讓他去朝露殿救我,此事關係重大,還牽連了關在刑部大牢的那人。一切就拜託沈大人了。”
她說完之後,不等沈蘇杭反應,轉身便走到單氏身邊,“讓她們鬆開阿碧,我們這就過去。”
望著這一眾人離開,沈蘇杭才回味起公主方才的話,難道這事與今次科舉舞弊有關?倘若當真,那便不能耽擱了。他當即就入殿,去向慕初然彙報。
而不想,慕初然正在殿中訓人,斥的正是刑部尚書高博望,斥責他在查案不力,有三名人犯在大牢審訊期間身死,卻還未吐露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難道除了用重刑,你便沒有別的法子了嗎?”慕初然說著,將案上一個筆架直直丟了過去,砸在高博望身上,他卻是躲也不敢躲,生生受著。其實以他往日的經驗,若有人證物證,只消著力於主要嫌疑之人便可。但此次不同,那人可是皇上親自交代過的,“還未定罪”便仍要“以禮相待”。
高博望自然也知道蕭何在慕初然這裡份量不輕,且從刑部侍郎公孫歐處也聽說一二。
只不過大魚動不得,小蝦也放不得。說來也蹊蹺,接連二三,在牢中出了人命,倒也不是刑部真的濫用酷刑,而是人犯異常虛弱,在審訊時根本經受不住任何刑罰,只是一頓殺威棒就斷氣的便有兩人。事後仵作驗傷也驗不出什麼古怪,問責了兩個施刑的獄卒,也只聽他們大叫冤枉。
雖然種種,也叫高博望懷疑蕭何確是冤枉的,但太后那邊遞了訊息,命其多多關照蕭何。這關照自然不是當真要他多用心,而是暗示他儘快將其入罪,督促皇上早些判罰。
除了高博望之外,朝中還有不少大臣也得到了太后那邊的令。
本來這事確實是輕判不得,只不過慕初然攔在這裡,讓刑部這邊對蕭何根本重不了,關了兩日,審訊過一次。才審到一半,劉公公親自過來提走了蕭何,說是皇上親審。不到半個時辰又將人好生地送了回來。
這案子可疑之處不少,但考題洩漏卻是實情。民間早已傳得沸沸揚揚,連帶著不少在此前鄉試裡落地的考生們也頗為不滿。他們把自己的失敗歸結於科舉的不公,那些中選之人定是早早地賄賂了考官,拿了考題,請人代筆。
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更有一些在野的文人紛紛作詩來嘲諷此事。
若是再找不到新的線索來證明蕭何的清白,僅憑此案的疑點,是無法洗脫這罪名的。慕初然直接命豫王慕雲景合吏部新上任的尚書廖修,與刑部一起共同審理此案,也好互相監督,互相提點。
慕雲景當即同意,且提議找相關認證為蕭何作證其人品行事,絕不會因小利而枉國法。故而才宣召朝中與蕭何有些私交的大臣來,一一作證。
這一條也算是曲線救人的法子了。
就算慕初然想救蕭何,必然也要透過明面上,三審過堂,確實無罪才能將其釋放。否則蕭何即使是被放出來,也無法再在官場上立足。慕初然不放她,亦是為了追查幕後真兇。膽敢陷害朝廷命官,拿科舉這等莊嚴國之大考來做文章,視江山社稷為兒戲,實在死不足惜。
話說沈蘇杭在邊上等了也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一直未插得上話。
他心想著慕清綰的交代,神情凜然,絕不似說笑。為何要到太后宮中,能讓她如此凝重。等到慕初然訓完了人,他才終於忍不住了,想慕初然稟告了方才在殿外撞見慕清綰的情形,以及慕清綰的原話。
慕初然微微一愣,與站在下列的慕雲景對視了一眼。
此事慕初然尚還走不開,慕雲景主動請纓過去看看。除了皇上,他一介親王入太后宮殿,倒也無可厚非。慕初然思索了片刻,便答應了,“雲景,你且記住,務必將清綰給朕帶過來,朕要親自問問她是否知道些什麼。”
慕雲景頷首施禮,遂退出殿中,帶著侍從徑自往朝露殿方向去了。
刑部大牢裡,公孫歐親自落獄中去看望蕭何。
他著人支了一張凳子,就坐在蕭何對面,笑盈盈地望著她,“蕭大人,受苦了。”
蕭何坐在乾草堆上,也同樣笑得幾分愜意,“頭有瓦遮,睡有被蓋,飯來伸手,連這衣服都是有人白送,何苦之有?”公孫歐聞言才笑出聲來,這一聲才有些真意,不比剛才那皮笑肉不笑的虛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