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季長歌還要去工部籌備,蕭何與段衡先行離開。
慶賀公主生辰的重頭戲落定了,林恩與季長歌這才安下心來。
最後的籌備也緊鑼密鼓地展開,就算加之林恩領轄之下的工部雷厲風行的辦事能力,時間也極為緊張,只是在出行前日堪堪備完。
到了啟航的那一天,遠處天邊彩舟雲淡,畫圖難足。
龍舟上旗幟翻飛,印著“殷”字。先是國家的君主慕初然登上龍舟,代表著此次南行是天子之行,必得護佑。隨後是儀態萬千,大殷國最為尊貴的太后和南行的主角綰兒公主。皇室的貴胄,慕初然選中隨行的大臣還有數百位侍衛宮女隨從,踏上了這艘大氣磅礴,大殷國內罕見的皇家龍舟。
定北河上的波聲依舊浩淼,整條河上的烏篷船和商船都停靠在岸邊,岸上的人們齊聲唱起祝禱歌,祈求這次皇家浩浩蕩蕩的南行平安回來。
此日是九月十五,宜出行,宜嫁娶,忌動土。
長風萬里,一路相送。
行了半日,已然出了定北河。龍舟在寬闊的閬江中乘風破浪,任憑高大的船身行過處留下兩道長長的波紋。
旅途實在辛勞,冷輕痕懶受疲乏,一早就上了樓閣。就算是先前面對浩渺閬江驚喜無比的慕清綰,此刻也進入樓閣中休息。這閬江,都是一樣的水,看久了也著實沒有意思。
惟有慕初然,他對著一色江天,風冷清秋看了好久,身後還站著幾位年輕的臣子——戶部尚書李照庭,工部尚書林恩,三品參將季長歌,四品翰林書院講學士蕭何。能力和才氣都是慕初然頗為欣賞的。
慕初然指了指這閬江,問他們想到了什麼?
蕭何略一沉吟,“對瀟瀟暮雨灑江天,一番洗清秋。漸霜風悽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
顯然是蕭何點到了慕初然詩情畫意的點,慕初然微笑著點點頭,“前兩日這閬江才下一番秋雨,蕭愛卿吟這句詞,很是應景”。
“季愛卿怎麼看?”
季長歌自袖中拿出了一份地圖,細細觀之竟是閬江流域。其上主末流乾,天塹關險悉數標明,他指著流域圖某處給慕初然和眾卿看。
“陛下和諸位請看,閬江經過我大殷南部眾多地域,流域廣闊,支流眾多。又經過歸安,清池,淮左三地,此三地皆善於水上作戰,其後還有兩岸夾山的久州可作咽喉要塞,故而易守難攻。若有賊子想要開啟我大殷南方國門,必然要自久州一帶作亂,首先切斷前後國土與南北的相互聯絡,其次作為咽喉戰略地位優越,故需加強對於久州及其前後數座戰略重地的防禦和清查,保障閬江流域的穩定。雖說閬江易守難攻,但畢竟與皇都定北河相通,一旦失守,敵軍便可乘著樓船逆流而上,直取皇都。萬望陛下重視!”
季長歌的語氣中流露著兵家獨有的令人信服的魅力,令幾位大臣很受觸動,慕初然更是大加讚賞。
戶部和工部兩位尚書所言倒是十分一致。
一個字,澇。
正如季長歌所言,閬江流域廣泛,是眾多地域的母親河以及得天獨厚的屏障。但即便是母親河也終歸脾氣無常,每到夏季雨水眾多的時候,便是閬江脾氣最壞的時候。猛漲的河水越過兩岸成為“懸河”,岸邊的村莊被沖毀,田野被淹沒,數萬人衣食無著,流離失所。朝廷每年都要撥出鉅額銀兩用於賑濟災民,長此以往,國庫必將不堪重負。
列位愛卿的發言,一位更比一位讓人驚喜。慕初然雖生長在北方,但卻深知南方十年七澇的事實。
“兩位愛卿所言,朕心中有數。自朕登基以來,南方几乎十年裡有七年都會內澇,受災面積實在廣大,災民眾多,而國庫財力實在有限。但普天之下的百姓都是朕的子民,這叫朕如何能不管?”
“陛下。”季長歌此時面露難色。
“嗯?季愛卿直說。”慕初然挑了挑眉,顯然對此刻季長歌出言很是疑惑。
“還請陛下恕臣無罪。”季長歌仍舊不肯直言。
“準。”慕初然把視線從萬里的閬江上收回,微微側過臉望著季長歌,越發好奇了
“啟稟陛下,不是十年七澇。”
“什麼?不是十年七澇?”慕初然顯然很是詫異,兩位尚書也很是驚奇。
“對,不是十年七澇,而是十年九澇。”此言一出,慕初然臉上的神情變了,變得神秘莫測,狐疑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