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解重複了一遍這個自己。
“是的,爭!”
沫凝脂一字一句的說道:“如果是你沒有經過我的同意來安排我的命運,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安排?我要爭!如果是上天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安排了我的命運,我為什麼要聽從上天的安排?我要爭!”
她停頓了一下:“你現在的高度其實不再是和人爭什麼了,而是和天爭。”
“和天爭什麼?”
方解問。
“天上是天上,天下是人。”
沫凝脂看著方解的眼睛緩緩道:“爭的便是天下……爭過之後,霸天下。”
……
……
兩支水師早就在江邊等候了,三十八萬戰兵十幾萬府兵,再加上大量的後勤補給車隊,要想把這些東西都運過長江絕對不是一件容易事。以方解現在水師的實力,要想將這樣龐大的一支軍隊全部送過去,沒有十天左右也不行。
這是黑旗軍面對的一場最艱難的戰爭,還沒有開戰其實已經很艱難。這一戰和以前打過的任何一戰都不同,有很多事都要改變做法。糧道太長,在沒有拿下江北最大的那座糧倉之前,糧食補給主要還是從西南運過來。至於江南,黑旗軍開走之後那些手裡有糧食的大戶沒有幾個願意那麼輕而易舉的獻出些糧食,而江南的糧倉又沒在黑旗軍手裡握著。
如果說打南燕那次也是遠征的話,那麼這兩次遠征的意義絕對不同。打南燕,方解可以肆無忌憚的讓士兵們把南燕各大城裡的糧食搬空,可是打京畿道,方解不能這麼做。
“糧倉在黎陰。”
方解指了指地圖:“黎陰城的一大半靠著山,糧倉就建造在山上。黎陰城之所以不好打,第一是因為藉著山勢修建,第二是因為城牆足夠堅固。和其他地方不同,黎陰的城牆全是就地取材有從黎陰山上採下來的大石搭建,即便是火炮都轟不開。”
他看向眾將:“但大軍北上,糧草必須先解決,所以這次打黎陰勢在必行。高開泰當初趁著的是楊堅南下江北防禦空虛,從西邊殺過來出其不意的拿下了黎陰城。但高開泰知道黎陰的重要,所以在這裡最少留了兩萬人馬戍守。斥候打探來的訊息,黎陰城的城牆比以往加高了不少,修建了更多的防禦工事……”
方解用炭筆在黎陰城的城牆外面畫了一個半圓,在黎陰城南邊的這個半圓完美的將黎陰城不靠山的這半面包裹起來:“高開泰手下大將晏增是個將才,高開泰派他戍守黎陰城之後,他藉助暴雨河漲的機會,引水進渠。現在這個半圓就是黎陰的護城河,雖然不是很寬,打造浮橋就能過去,但最大的隱患在於,這河道距離城牆很近……”
他看了陳孝儒一眼,陳孝儒繼續說道:“黎陰城的城牆和護城河之間的距離不足九十步,這個距離,莫說是弩車,就是一石半的硬弓也能輕而易舉的從城牆上面把羽箭送過來,搭建浮橋的時候,守軍的羽箭會讓咱們的人損失慘重。”
“可如果不搭建浮橋的話,攻城器械過不去。”
方解道:“夏侯的人已經在北岸開始攻城了,臨近岸邊的縣城不難拿下。等大隊人馬過了河,夏侯的隊伍就要去攻打黎陰。黎陰城裡有兩萬精銳,還有那麼好的地勢,這第一戰不好打,你們幾個好好議議,想到什麼法子也許能幫到夏侯。”
“屬下以為……”
獨孤文秀想了想說道:“黎陰城縱然堅固,城內的守軍縱然精銳,而且就算他們不會缺了糧草,但並不是沒有勸降的機會……屬下覺著,要想盡快拿下黎陰,最好的辦法反而不是直接進攻黎陰。”
吳一道沉默著,認真的聽著獨孤文秀說話。
聽到他說最好的辦法反而不是進攻黎陰的時候,吳一道忽然明白了獨孤文秀的意思。
“一個人做決定,表面上看起來大部分是取決於外部的影響。咱們以為黎陰城裡有糧草有軍械,敵人沒有被勸降的可能。那是因為我們沒能讓他們體會到絕望,如果一個人絕望了,投降又算的了什麼?”
“如何讓一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且不缺乏糧草物資的敵人絕望?更何況他們還佔著地勢之優,黎陰城那個地形,可不是兵力多就能拿下的。”
崔中振說道。
“攻心”
方解說了這兩個字之後,忍不住笑了起來,走到獨孤文秀身前道:“獨孤雖然不是武將,但在用兵上倒真是有天賦!要想讓一個人絕望,那麼就讓他首先覺得孤獨。”
方解看了一眼地圖,嘴角上的笑意已經輕鬆下來:“我要先過江北去夏侯的先鋒營裡,你們隨後過來。”
“主公!”
獨孤文秀在後面叫了一聲,然後看了一眼吳一道。兩個人眼神裡迅速交流了一些什麼,然後同時俯身對方解說道:“還有一件大事,請主公早下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