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堅靠吞噬血脈之力達到了巔峰,你靠吸食被人的內勁達到了巔峰,這都是不合規矩的事,所以不應該存在。”
這句話在羅屠的耳邊繞著,白衣男人已經不知去向。
“不該存在?”
羅屠重複了一遍,然後轉身朝著外面怒吼:“如果不是你們給我!我怎麼可能成為不該存在的人!”
他說的沒錯,但這世界就是這樣不公平。
……
……
長江北岸
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的撲虎回頭看了一眼遠處正在休息計程車兵們,其中不少人都受了傷,軍中的醫官此時是最忙碌的人,不停的來回奔跑著為那些傷者診治。哀嚎聲那麼清晰,就算是堵住耳朵也會清晰的鑽進人的腦子裡。
但大部分士兵們卻已經麻木,似乎沒有人被哀嚎聲影響。戰爭到現在已經持續了好幾年,從最初西北叛亂到蔓延至幾乎大半個大隋的戰爭已經讓他們麻木,他們睜開眼就要廝殺,閉上眼卻不一定是睡著了,而是死去。
血腥的場面見的太多了之後,已經不能再刺激人的獸性。現在的他們,就好像一群行屍走肉一樣,哪裡還是為了什麼理想而拼鬥?他們甚至不是為了活著而拼鬥,看他們那呆滯的表情就能感受到,或許到了這個時候死亡在他們眼裡已經不再可怕,反而是一種他們並不抗拒的歸宿。
金世雄的人馬不斷的在進攻,長江北岸的防線被突破了一次又一次,但又被他們一次又一次的奪回來。拉鋸式的廝殺每天都在進行,人們面無表情的休息,喝水,吃飯,聽到號角聲響起之後,再面無表情的拿起刀子,面無表情的去廝殺。
一支已經沒有了目標的軍隊,還能堅持多久?
撲虎有些難受。
他一開始沒有想明白,為什麼朝廷計程車兵還不如那些叛軍計程車兵有鬥志?
現在他明白了,那些叛軍計程車兵之所以有鬥志,是因為造反的人給他們畫出來一個特別美好的未來,告訴他們只要取得最後的勝利,那美好就觸手可及了。而朝廷計程車兵們,看不到什麼美好。
“將軍!”
一個親兵過來,難得的在他臉上看到了激動:“有訊息過來,說咱們的援軍已經出發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從江南趕回來。只要援軍到了,咱們的苦日子就要到頭了。金世雄的人馬糧草不足,江北道京畿道都是達官貴人,連羅耀在江北的時候都不敢過分的搜刮糧食,金世雄更沒這個膽子,只要援軍一到,咱們就能反擊了。”
“反擊?”
羅屠將思緒從那種特別迷茫的狀態裡收回來,卻依然有些迷茫:“反擊之後呢?滅了一個金世雄,還有王一渠,還有高開泰,即便他們都被滅了,還會有更多的人出現……什麼時候,才能殺完?”
這話從一個主帥嘴裡說出來,對於他的軍隊來說無異於一場災難。幸好他不是當眾說出來的,不然軍心立刻就會潰散。
“我一直在想,為什麼有那麼多人為了一個編造出來的謊言而去拼命。那些反賊,只是給他們的手下畫出來一幅美好而已,就讓士兵們前赴後繼的送死。即便是面對死亡,士兵們也沒有退縮……現在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他們會那樣無畏。”
“他們……或許並不是看不穿反賊首領編造出來的謊言,僅僅是因為那謊言太美,他們沒有辦法抗拒。說的簡單些,就是因為他們渴望改變。他們已經過夠了那種日子,所以他們不希望朝廷取勝。朝廷取勝的話,他們就又會回到從前。”
“從前?”
親兵不明白撲虎的意思:“從前不是很美嗎?從前沒有戰爭,大隋國泰民安,百姓豐衣足食,這不是最美的嗎?難道回到從前,對那些叛軍來說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
撲虎搖了搖頭:“或許,這只是一種慣性吧。從戰亂開始,人們就不想再回到從前了。這正是你們和他們的不同之處,如果我問你們,如果再回到大隋太平的時候好不好?你們一定回答好,你們很願意回去。如果我問叛軍士兵回到那個時候好不好,他們不會說好,他們的回答只能是……回不去了。”
“所以,他們只能將希望寄託於戰亂之後的改變,讓生活更好些。”
親兵還是沒懂撲虎的意思,他覺得今天大將軍的話有些太深奧了。
“那……到底咱們是正義的,還是叛軍是正義的?”
他忍不住問,特別想知道這個答案。如果是戰亂初期的時候,朝廷計程車兵們肯定認為自己是正義的一方。可是現在,雖然他不懂撲虎之前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但他卻開始動搖,到底自己是不是屬於正義的一方?
“呵呵……”
撲虎笑了笑,拍了拍親兵的肩膀:“當然你是正義的那一方。”
親兵笑了,特別憨厚。
撲虎走向遠處,眼神裡有些傷感。他不想告訴這個士兵,戰爭……尤其是亂世中的戰爭,從來就沒有什麼正義和邪惡之分。他只是不想讓這個士兵心裡最後支援著他的那點美好消亡,人活著……總要有些信念支撐著,哪怕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