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一考慮良久,生怕遺漏了什麼,接著說道:“還有一件事。你可知,薛平之那個小妾現在何方?”
李忘塵滿臉的凝重,他從沒想到殺一個薛平之會引起那麼大的震動。再聽到劍一問他時,不禁有些發懵,默然半晌,低聲道:“穆易慈嗎,難不成她也來到了梁京?”
一想起這個罔顧黃彥朝生死的壞女人,李忘塵冷不丁神色發寒。這個女人不僅難纏,無恥,為了活命,更是不惜出賣肉體,甘於權貴,趨炎附勢,利益燻心。
縱然生有傾城豔國之色,卻是個十足的醜陋女人。
李忘塵深惡痛絕。
“她,現在昭帝寢宮中,受到昭帝獨寵。不出意外,昭帝會封她做慈妃。”
劍一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感受到李忘塵身上散發出的寒意,輕嘆了一口氣。這一路走來,關於穆易慈與今科狀元黃彥朝的事,她已打聽清楚。李忘塵怒殺薛平之的原因,又因這個女人而起。
可以說,沒有這個女人,陳國暫時也不會陷入現今的局面。
“什麼?”李忘塵拂袖震怒,眸子冰冷,他說過,只要這個女人還活著一天,他絕對不會讓她好過。他好後悔,那夜沒能劃了她那張顛倒眾生的臉蛋。
“劍一兄,我要見昭帝,這個女人很不簡單,不管用什麼辦法,都不能讓她當上妃子。黃兄冤死,此仇此恨,穆易慈必將千倍萬倍奉還。”
李忘塵已然坐不住,提劍就要走,被劍一輕輕攔了下來,成竹在胸的道:“不要心急,平南王自然會來找我們……”
風兒吹過,光斑浮動,窗影疏閃,一道佝僂消瘦的影子已然落入雅間中。
……
楚碣關,燈火通明,中軍帳裡,胡琴琵琶,燈酒喧沸,絃歌繼夜,好不肆意。
薛乾高坐,眾將舉杯同慶,帳中歌妓翩翩起舞,杯中浮寒甕,酒色沉醉眼。
“報——”
一道急訊,再由梁京傳來,催戰馬聲嘶。
薛乾一身錦繡長龍袍著身,華樽在手,享受著宮廷玉液酒,以及這一夜的寧靜。
五萬精銳被挑選了出來,個個都是驍勇善戰,以一當百的漢子。薛乾親賦壯詞,犒美酒佳餚,置舞榭歌臺,讓他們大吃大喝,享受以往難得的殊榮。
即使他們對於薛乾的叛變嗤之以鼻,但作為小人物的他們,一旦有了物質上的富足,他們必然會忘卻誰是誰非。對錯在他們眼裡,都可以在物質的給予中進行轉化。
底層人中,沒有人會跟財富過不去。這也是薛乾把握住人心的關鍵。他許諾眾將士,他若能坐上皇位,就給予他們享之不盡的財富。
不得不說,薛乾做得成功,人心的關鍵在於利益的趨勢。有了利益的趨勢,從此便丟掉了精神的糧食——他們被當作殺人機器一樣,心甘情願的為統治者們服務。
只是短短的一天,人心向背變成眾望所歸。薛乾在軍中的地位節節高升,得到了五萬精銳的擁護。
萬眾一心,揮師梁京,只差最後一步了。
華燈初上,皓月當空。山野中吹來的風,卻有著幾絲涼寒的意味。
當傳訊兵的聲音輻射到了中軍大帳,身披堅執銳的大將軍班武急忙將信件呈上帥座。
那一身金色鎧甲在蠟燭中發出冷冽的光芒,看他虎背熊腰,氣息深沉,冰冷的槍鋒上,好似有萬千冤魂在哭訴——他龍行虎步,意氣風發,好不威風。
“好,好。果然是一件大好事,玄山毒怪做得不錯。天既順朕意,還有什麼能誰夠阻止朕的步伐。”
薛乾看完信件,一拍帥椅,順了一把下巴的鬍鬚,露出極度陰險令人恐懼的粲笑。
酒樽上,蠟炬成灰。帥旗旁,小人得志。月光下,霧靄掩山。
“聽朕命令,整頓軍隊,馬上出發。通知四方軍隊,趕往梁京以外八十里紫竹林匯合——不日,朕就帶爾等順應天道,討伐昏君。”
薛乾放聲大笑。
帳外萬軍整頓,氣壯山河。帳內琵琶聲停,歌妓愁離。
人生一世,似幻夢一場。
濃煙四起,烏雲蔽空,不見星月,正是山雨欲來風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