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後終於活明白了。
“朕,”嘉定皇帝逐漸起身,看向應後,他的眼神是那種少見的嚴肅和認真,“朕多年來就想將南瞻國、西牛國、北俱國都打下來,但朕現如今已無能為力了,咳咳咳……”
看皇上如此咳嗽,應後靠近了他,似要拍一拍皇上的後背,但手卻縮了回來,她沒有說一個字。
年輕的時候,皇上的確厲害的很,他勵精圖治精力旺盛,創下了東勝國這最大規模的王都,然而皇上一上四十五歲後已開始走下坡路,整個人的命運似下阪走丸。
如今那些計劃已成了南柯一夢,已再也沒有可能實現了。
“朕挑選了他,從一而終,”原來嘉定皇帝對蕭子焱的幽閉、冷漠,乃至於忽略等,都源自於內心那正確的蠢蠢欲動的選擇,聽到這裡,應後點了點頭,“朕如今已不成了,以後的路,應兒,是你的,你和他的。”
縱然應後去年就知道皇上命不久矣了,但此刻被他當頭對面說出來,應後的心還是劇烈的疼痛了一下,那猝不及防的酸澀好像一根箭一邊進入了鼻孔之中,她掩飾著自己的難受和無能為力,“你放心好了,我們的……我一定會幫助到底,我可不是皇上一般鐵石心腸之人。”
“應兒,拖累你了,你過來,”嘉定皇帝看向應後,手在顫抖,“你過來讓朕再抱一抱你。”
儘管應後已靠近了嘉定皇帝,但應後卻冷漠一笑,“當初臣妾是那樣希望您能抱一抱臣妾,但現如今呢?臣妾已對您無感了,皇上,早點兒休息吧。”
應後從乾坤殿出來了,風一吹,或許是料峭春寒,或許是暓亂的情緒在作祟,應後的淚撲簌簌的砸落了下來。
今晚的風可真涼。
從屋子出來後,應後勇往直前,回到了鳳坤宮,而從那一日後,應後三不五時就召見春璃,也時常見一見蕭祁煜,蕭祁煜總感覺有人在操控自己,從去年到今年,這兩年是他生命裡最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時代,他可以根據自己的意圖去下令,可以去更改某些錯誤,可以和官員吵鬧等等,但如今似乎一切又要改變了。
應後宣召蕭祁煜,看似閒聊,但每句話背後卻都別有深意,蕭祁煜一開始還奉詔,後來就找藉口理由去推辭,應後也無計可施。
而另一邊,蕭子焱已和季春熙到了郊外,涼風習習,兩人進入了一個低矮而破爛的庭院,這院落就猶如有那麼一家人逃荒去了,而後丟下了這庭院。
季春熙向來不會處理事,但這庭院卻是她苦口婆心討價還價採買來的,農村人已不計其數到城市去了,那人也想不到自己這破敗的庭院竟可折變,最終以五十兩銀子成交。
季春熙得了這屋子後,也不過略看了一眼,此刻兩人進入庭院,蕭子焱看了看中庭的草,裡頭有什麼小動物鳴叫了一聲,閃電一般搖頭晃腦離開了,看那小動物已飛馳遠去,蕭子焱倒嚇到了。
季春熙卻沒有感覺,之前的她是個膽小如鼠之人,但現如今的她呢?已不可同日而語了,季春璃將他們的行頭和鋪蓋捲兒已丟在了院落裡,找了個破碗打水給蕭子焱喝水。
這庭院蕭瑟的厲害,唯有一口甜水井是附贈品,好的是這甜水井常年都有水源,且一點枯竭的兆頭都沒有,月光已落在了庭院內,清輝籠罩之下,春璃將一碗水送給了蕭子焱,蕭子焱啜飲一口,意興闌珊。
“怎麼樣?還好嗎?”季春熙認為這已是自己能為他做的最好的安排了,對一個習慣了金堂玉馬之人來說,這樣的屋子不僅僅是破敗,這簡直是個狗窩啊!但此刻已只能是如此,他其實一點都不心甘情願,但唯恐黑暗中會有蕭祁煜的人在偷窺他的一舉一動,因此他需將自己的驚喜全盤都表示出來。
“很好,辛苦你了,你喝水,接下來的事讓我來處理,我來。”蕭子焱看旁邊有鐮刀,握著揮舞起來,他一下接連一下的砍伐面前凌亂的雜草,那些荒蕪的雜草就好像人暓亂的心思一般,在清理雜草的過程中,他何嘗不是在拔心頭的荊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