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寧子君表現出來的態度是眾人始料未及的,別說是元殊,就連旁觀的林逍三人都可以明顯地看到她在接過那兩具屍殼的時候,一雙纖纖素手抖得不成樣子,顯然是心裡害怕到了極點。
即便如此,但她依然堅持把元殊從殺人現場遣開,再把那些晦氣的東西拿到後院的角落裡燒化掩埋了,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拉著已經看傻眼的元殊回房睡覺。
林逍看著寧子君回房後躺到床上,像只弱小無助的貓兒一樣蜷縮在元殊懷裡,即使隔著一層被子也能感受到她那單薄的身子還在微微顫抖,不由得感嘆道:“那個‘寧子言’沒有說錯,這位寧家大小姐能為了心愛之人做到這個地步,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伴侶了,也難怪元家兄弟能夠為了她爭成那副模樣!”
“嗯,她確實是個了不起的女人!”厲菁點了點頭,隨即又黯然道:“只可惜……這樣近乎完美的人最後卻無法擁有一個美好的結局!”
林逍聽了,心裡也感到一陣無奈。如果這是在現實中發生的事情,或者是他們能夠穿越時空回到過去,那他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改變寧子君的命運。然而他們現在只不過是在旁觀一個死人的回憶,無論接下去的故事會發展得多麼虐心,他們也沒辦法改變既定事實,除了袖手旁觀,他們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
說話間,記憶中的場景開始發生變換。這次切換的速度很快,估計是兩件事間隔的時間不長。只見時間從黑夜來到白天,一群人擠在元殊的房間門口,不知在幹些什麼。
林逍、厲菁和厲舟一起湊上前去,正好看到家主寧賢站在房門口,面色陰沉,而元家兄弟則跪在一邊,但神情卻各不相同——元殊臉色發白,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元凡雖然看上去面無表情,但是嘴角處隱隱勾起一道陰險的笑容。
厲菁皺眉道:“這是‘寧子言’誣陷元殊偷盜祖宗祠堂寶物的那個故事片段吧?!”
“可是‘寧子言’這個人根本就不存在,我還以為這個片段是他杜撰出來的呢。”林逍說道,“但如果這段故事是真實存在的話,那應該就是元凡在陷害元殊了。”
“按照我們之前所聽到的故事,‘寧子言’是生怕元殊會危及寧子君,才會想出那種陰損的計策來算計他。”厲菁不解地說道,“可要是元凡陷害元殊的話,又是因為什麼呢?”
林逍冷笑著,頗為不屑地“嗤”了一聲,他相信厲菁已經想到了那種可能性,只不過不願意說出來而已:“還能因為什麼,除了寧子君,我還真的想不出有什麼能讓元凡變得如此喪心病狂,居然為了一個女人,連自己的親生哥哥都能下手算計!”
這時,一個雜役從元殊的房間裡走出來,手裡拿著一件裹成一團的衣物。那名雜役把衣服呈到寧老爺面前攤開來,只見裡面金閃閃的,包著滿滿的金銀珠寶。
寧賢沉聲問道:“在哪裡搜到的?”
“回稟老爺,是在床板下的暗格裡。”那名雜役如實回答道。
“那衣服是不是缺了一角?”
那雜役又把整件衣服展開看了一眼,然後回答道:“是的,老爺。”
寧賢把手裡捏著的東西扔到地上,但見那是一塊破損的衣角:“好好比對一下,看看是不是從這件衣服上撕下來的。”
雜役比對過後,再次回答:“正是。”
寧賢重重地哼了一聲,惡狠狠地朝跪在面前的元殊看了一眼,冷然道:“遺失的珠寶貢品,是從你的房間裡搜出來的;掉落在祠堂裡的衣料,是從你的衣服上撕下的。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嗎?!”
元殊沒有第一時間為自己辯解,他似乎想到了是什麼人在暗算自己,於是下一刻便把憤怒的目光投向了身邊的元凡。
旁邊的人看不懂元殊的行為,但是旁觀的林逍三人卻能夠清楚地聽見元殊用“傳音入密之術”對元凡說道:“是你乾的?!”
元凡抬起頭來,正視著自家兄長的眼神,嘴角處勾起一絲冷笑,給了他一個預設。
“你還是對子君念念不忘,所以想盡辦法要把我擠出這裡是嗎?”元殊咬牙切齒地傳音道。
不料元凡卻矢口否認:“這一點我當時倒是沒想到,不過……你手裡拿捏著我的把柄,我不得不為自己考慮一條後路。”
元殊聽了,心中不禁一寒:“你以為……我會對自己的弟弟落井下石嗎?!”
元凡冷笑一聲,傳音道:“我又不是你,我怎麼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你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麼就是認罪;要麼,你就把我給供出來,看一看有沒有人相信你。”
元殊眉頭緊鎖,他沒想到元凡居然會比自己這般步步緊逼,不由得捏緊了拳頭,顯然心中正在進行著一番天人交戰。
“告他呀!”厲菁在一旁看著,咬牙跺腳的,表現得比誰都著急,“這樣的混賬弟弟,難道留著回家過年嗎?!”
但林逍和厲舟都看到元殊緊繃的肩膀正在慢慢耷拉下來,不由得暗歎了一口氣,知道他心裡已經作出了決定。
果然,只聽元殊說道:“是……”
話音未落,忽聽得人群外有人喊道:“且慢。”
但見寧子君分開在旁圍觀的眾人走過來,身後還跟著管家福伯。她將元殊從地上扶起來,俯身伸手替他拍去膝蓋上沾染的灰塵,心疼地說道:“明明就不是你做的,為什麼還要攬在自己身上。”
元殊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寧賢怒問道:“子君,你幹什麼?這個人雖然是你的未婚夫,但他擅入我寧家祠堂,偷盜貢品,就理應按照族規處置!你這是想要徇私偏袒嗎?”
“阿爹,我有證據證明,這些東西並不是元殊偷的。”寧子君說道,說著把管家福伯招呼到了自己的身邊,“昨日您派福伯與我去辦事,元殊一直跟隨著我,白天我們待在外頭,直到晚上才回來;您每日都會到祠堂上香,發現貢品丟失,也不過就是一天之內的事情。既然如此,元殊怎麼可能會有作案的機會?!”
元凡心裡頭“咯噔”了一下,似乎是沒料到寧子君會在這個出來為元殊作證。
寧賢眉頭一皺,轉頭問福伯:“當真如此嗎?”
福伯急忙點頭道:“是的,元大先生他……昨天確實一路上都跟我們在一起,直到二更天的時候才回到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