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事情再次陷入了僵局。
一方面,沒人知道當年唯一倖存的那個無名小卒在離開這個密室之後帶著殘圖逃往了何方;另一方面,即使找到了當初那個人的行蹤,但是都已經過去了這麼長時間了,難保那張殘圖的去向不會再發生其他的改變。
林逍無奈地搖搖頭笑道:“這都是什麼破事啊,還真是難搞!”
葉心冷冷地看著他:“看來我還得繼續忍你這個神經病一段時間啊……”
林逍玩味地回視著葉心那張如同鋪上了一層寒霜的俏臉,摸了摸下巴,故意拿出那裝有殘圖的乾坤袋來在她面前來回晃悠:“那你也可以考慮直接殺了我這個神經病,然後把圖帶走啊。”
葉心現在已經知道林逍在那乾坤袋上設下了一道“並蒂符”,人在符在,一損俱損,如果他出現性命之虞,就會觸發符籙,乾坤袋自會將那半張殘圖毀去。想來他是算定了自己想得到殘圖就絕對不會對他動手,所以才故意用這種話來刺激她。
“你這是在變相地威脅我嗎?”
“你既然想要殘圖,而那張殘圖就在我手上,又和我的性命相掛鉤,那你不就應該保我性命嗎?若是我真有了那麼一點點兒閃失——那保不齊就是一屍兩命啊!”林逍此時滿臉都充斥著他慣有的那種欠揍的狡黠感。
饒是冰冷如葉心,此時也不由得感到一陣氣結,心頭處一股火氣直往上衝,揮起一掌便切向林逍的脖頸:“你……!”
葉心這掌上並未附加什麼力道,林逍輕輕抬手便格擋住了,還不忘朝她做了個鬼臉:“我什麼我,現在講價的籌碼就是在我手上,請問你是能奈我何啊?!”語畢,轉身便跑出密室,沿著原通道直上,向著外邊正廳的方向而去。
葉心恨恨地放下了作勢欲打的手,緊跟在林逍的身後離開了密室。在快要走到密道洞口的時候,忽然感覺眼前一黑,一個身影擋住了洞口處從外面照進來的亮光——卻是林逍又原路返回了;只見他二話不說衝上前來,一把捂住葉心的嘴巴,順勢一推,直接將她整個人按在了密道的牆壁上。
林逍將葉心按在牆上之後,身子緊貼在她的胸前,兩個人的距離一下子被拉得極近,氣氛頓時變得曖昧起來。
葉心被林逍這一按按得頭腦一片空白,待得稍微反應過來時,心頭的怒火便漸漸燃起。林逍按在她身上的手只是虛按著,並沒有用力,葉心其實很容易就能掙脫,但她心想著這小賊竟敢如此輕薄自己,便出手扳住了他按在自己身上的手,只要勁力一到,林逍的臂骨必然斷成兩截。
還未等葉心發力,林逍忽然飛快地騰出了另一隻手,隨著一陣響亮的破空之聲響起,又聽得“啪”的一聲,林逍五指收攏手掌一合,一枝羽箭便被他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事發突然,得虧是林逍反應夠快,那枝羽箭被他握在手中,尾羽還在慣性的作用下不斷地震顫,似乎還想掙扎著繼續前進,那箭尖距離林逍的面龐只有寸許之遙。
如若林逍方才反應再慢半拍,不難想象——這枝羽箭勢必會直接洞穿他的腦袋!
跟著反應過來的是葉心,她的手原本扳在林逍的一條手臂上,便順勢抓住他的肩膀向下一壓,兩人一起蹲伏在密道的階梯上。
葉心寒聲問道:“看清楚是什麼人了嗎?”
林逍搖搖頭:“沒有。對方埋伏在外,而且不止一人。若不是我出去時留了個心眼用‘天羅地網’探測了一下,現在只怕是要著了人家的道了。”
葉心看了看林逍手裡緊握的羽箭,說道:“此人射出的箭方位極準,勁道也強,絲毫不因周遭環境昏暗而出現偏差。該不會是……”
“絕無可能!”林逍知道葉心想說的人是誰,但是殷陽秋的確是被一刀斷喉,死得不能再死了,而且這是三個人共同目睹的事實,所以這一箭絕對不可能是他射出來的。
林逍深吸一口氣,真氣自然而起,將內力運至手腕處,暗施巧勁,揮手將那枝羽箭以“甩手箭”的暗器手法按原路拋投而出。
那羽箭剛一脫手,便聽得撕風之聲再起,自正廳廊廡外圍處又是一箭射來。兩枝羽箭在半空中準確地碰在了一起,箭頭擦起道道火花,然後同時被對方整齊地從中剖成了兩半。
“就是現在——快走!”雙箭相交的那一瞬間,林逍和葉心同時起身衝出密道追蹤階梯,縱深躍起翻身進入正廳裡頭,利用廊廡的簷邊擋住了外圍弓箭手的視線。
林逍在一處柱子後站定,將自己整個人完全隱入黑暗之中,朗聲問道:“閣下箭術超群,想來也是一代名家。既然來了,又何必像宵小一般躲躲藏藏,可否光明正大地現身一見!”他說話的聲音以真氣貫通,遠遠傳出,在廊廡間四處迴響著。
話音未落,四下裡火光大起,卻是一群人同時點亮了火把與燈籠,將這整個府邸照得有如白晝一般明亮。林逍和葉心見狀,俱是心下一沉:“不好,被包圍了!”
燈火亮起的同時,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響起,傳入林逍耳中:“林少俠,老夫譚松,這廂有禮!”
林逍長出了口氣,拔出紅塵劍持在手中,從柱子後邊走出,望向了說話人的方向。
在四下裡燈火的照明下,只見一個身穿錦衣華服的老者站在正廳外的院落裡,看上去約莫有五十來歲,滿面紅光,顎下一叢長長的鬍鬚飄在胸前,精神矍鑠,左手“嗆啷啷”地玩轉著兩枚鵝蛋大小的鐵膽。
這幅模樣,看上去哪裡像一個成天安逸度日的富商,反倒更像是一個行走江湖的老宗師——此人正是譚蕊的父親,也是澶州城第一大戶譚家的家主,譚松。
林逍心裡隱隱約約已經猜到譚松為何帶人包圍了這裡,又叫人伏殺自己和葉心,但他還是表現出一副一無所知的樣子問道:“譚老爺說笑了,在下不敢當。不知譚老爺讓人包圍此處,又派人於此伏殺在下,究竟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