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若黎木奪取了這兩條性命,那麼黎木也就不再是黎木了,他轉化了另一種帶著血腥味的存在。
黎木忽然明白,難道陳元典所說的“現在你不能殺我”就是指的這一層意思嗎?黎木本該在將陳元典按在地上的那一瞬間,就將他擊殺的,那時就算焦土外的那個白衣超警看到了,也不會認為黎木是刻意為之。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已經來到黎木百米之外的那道藍色閃電。
黎木悄然將骷髏短劍收回儲物空間。
身著白衣的凌願揹負長刀,眨眼間帶著藍色尾焰閃現到了黎木的旁邊,發現陳元典還有氣,凌願才放下了心,他的樣子看起來也並不好過,顯然是也經歷了一場麻煩的戰鬥。
“你打敗了夜王?”凌願蹲下,看著形態有些古怪、身體到眉毛都像染了淡紅的黎木,輕聲問道,看起來極為稚嫩的臉龐溢滿了困惑。
或許是因為無需再面對抓捕夜王的壓力,黎木鬆了口氣,盡顯疲態,坐在一旁回道:
“對啊,可費勁了。”
凌願不置可否,本來想問細節的他見到黎木這副姿態,累卻沒有傷痕,也就不急,他用超能力手銬拷在陳元典的手腕,然後扛起陳元典,對著黎木道:
“你沒事就好,閒話等會再說,我先把他送到SPO醫院,夜王要是死了,很多珍貴的資訊可就跟著永遠都被埋在地底了。”
黎木有些愕然,想說什麼,看到凌願這急切離去的背影,卻終究沒有開口。
他本來想徵求凌願,可不可以不要讓陳元典跟外人有說話接觸的機會。
但現在看來,這種想法實在太過天真,受傷的陳元典如果要進醫院治療,那麼醫生護士,都可以成為陳元典傳遞訊息的機會,更不說以後的拷問。
他如果殺了陳元典,就好了,黎木忍不住這樣想,他不敢去猜測一旦陳元典所說的那個人真的盯上了黎木,那麼黎木會面對怎樣的危險,身邊的人會受到怎樣的傷害。
而凌願的公事公辦,更是讓黎木的這種不安被無限放大。
本來希冀著凌願到來的黎木,此時此刻,心裡忽然感覺有寒風飄過,他與凌願的關係,算得上是知心朋友嗎?不算吧,頂多是互相聯合的合作關係,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就像以前一樣,他是黑巷子迷宮裡的黑暗騎士,做著不算多有裨益的善舉,也從來不渴求被救者的回報,他只是滿足著自己的遺憾,那種身陷囹圄卻無人相助的遺憾。他希望當有人陷入乾旱時,能得到一場及時雨的幫助。
他是孤獨的,享受著如同冬夜流星般寒冷的寂寞。
唐語嵐的到來,緩緩驅逐了這種寂寞,李夜桐的到來,讓黎木的心變得溫熱。
而凌願,只是在他最弱小的時候,應上級的要求,前來保護,黎木感謝他,也本該只是感謝他,他卻總想著要當凌願的朋友,於是他自發幫了凌願很多,儘管也有著黎木的探險心作祟,而凌願卻依舊以公事公辦的態度為先。
當凌願和蘇一夢一旦陷入公事,黎木就聯絡不上他們後,黎木就該明白的,他們不是朋友,只是熱心市民和警察叔叔的關係。
不管如何彰顯能力,他只是個高中生。
而正是這個高中生的多管閒事,讓他和他親近朋友的未來,陷入了無限的危機。
要是殺了陳元典,就好了,黎木最後一次這麼想到。
可是,如果再給黎木一個機會,黎木或許依舊不會殺陳元典,殺人不是件可以永遠解決麻煩的手段,殺人只會短暫的規避麻煩,而隨著殺人而帶來的各種變化,新的麻煩會如多米諾骨牌一般,陸續誕生。
想通這些,再看向凌願抗著陳元典向焦土之外遠去的背影,和焦土之外陸續出現的白衣超警,黎木的心境反倒平靜下來,只是平靜地有些冷冽。
他緩緩起身,幻化為一隻疲憊的小鳥,飛向天空,鳥瞰了一下大概位置,他發現自己在天海市東部的一個街道口,離天海小區的路途很遠,但回家的路途從來都不會遠,黎木撲扇著翅膀,緩慢而掙扎地飛行著。
他的身體有點痛苦,大概是暴猿化的後遺症,他的身體還是第一次使用這麼龐大的力量,細胞機構還未適應。
而黎木並沒有飛多遠,他便發現身後傳來了一股陰森森的涼意,他轉頭望去。
被雷霆摧毀的焦土之上,本來重歸晴朗的天空飄來一股濃郁的黑霧,黑霧之中,一個有著三隻眼睛的骷髏頭,若隱若現的在黑霧之中穿梭著。
黎木遙遠看去,就已覺森寒之意,滲入骨髓,還隱隱可以聽到一陣陣如午夜幽靈般的陰笑聲。
隨之,一道藍色電光在焦土之外,從下向上,劃破蒼穹,毫不猶豫地朝三眼骷髏的方向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