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靠近海邊，趙季就有些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了。
她從小就在朱雀市長大，印象中就是冬天偶爾下一場落地就化掉的小雪，都能引起這個城市的孩子一陣大呼小叫，大雪把路都封了的事情，從來就只是在電視上看到的人家北方故事。
工業園區在朱雀市以北一兩百公里，雖然的確更靠北一些，但一兩百公里的距離，在氣候上能有多大的差距？就更不要說海水上凍這種想也不用去想的事情。
但現在她真的見到了。
一瞬間的驚訝之後，趙季就把雙手攏在嘴邊，對著一望無際的冰封海面大喊了幾聲，然後就撒開腿向冰面跑了過去。沒跑幾步就摔了一跤，爬起來以後又繼續跑。
“這個瘋丫頭！腦什麼么蛾子！”李昊看著趙季在冰面上漸漸跑遠，忍不住喊了一聲，他正準備衝上去把趙季喊回來呢，來兮抓住了他。
“讓她發洩一下吧！”來兮看著趙季撒歡的背影，有些心痛地說：“她這陣子心情很不好。”
“不是，”李昊不解地問：“這是演的哪一齣啊？她怎麼就心情不好了？”說實話李昊也記不起趙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情緒比較低落的，他不是沒發現，但是在一百來號人的生存面前，他實在沒有時間和精力去關注這樣的情緒。不過細想起來，趙季好像有很多天都沒怎麼說話了。這不是他熟悉的趙季，他熟悉的趙季，是個風風火火的女警官，和他第一次見面，就往他臉上揍了一拳。
李昊伸手摸了摸臉頰，似乎還在痛。
來兮轉頭看他一眼，搖頭說了聲：“你不懂女孩子。”說完，就快步地跟上趙季往冰面上走去。
李昊心說我是不懂，我要是懂我還能這把年紀了還單身啊？不過看到趙季和來兮一前一後跑在冰面上，他還真是有些擔心。
“沒事。”馬卡洛夫用他還算順流的中文在旁邊說了一聲，用腳使勁地跺了跺冰面，說：“很厚實，在上面開車都沒問題了。”
李昊回頭看了看，他們的兩臺冰車雖然有動力，但這時候並沒有發動，只是由幾個遊騎兵推著在冰上滑行。天寒地凍的，大家也都餓著肚子，自然情緒都不是很高，但是放眼看去，白茫茫的冰面十分遼闊，這景象卻總能讓人感覺舒展。他也不再去想趙季這陣子究竟是怎麼了，只是問馬卡洛夫：“達瓦里希，這冰面能搞到魚嗎？”
馬卡洛夫吐了一口氣，點點頭，就從冰車裡抽出一根細長的鐵棍，開始在冰面上敲敲打打。這時他們已經在冰面上走了幾百米，回頭去看，離海岸已經很遠了，只是因為海面和海岸都是一片冰雪，不留心觀察，還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但是從距離看，他們肯定已經走到了深水區了。冰面很厚實，看起來不用擔心會裂開掉進去，但是扒開冰面上的浮雪，還能影影綽綽地看到冰面下的動靜。
馬卡洛夫在冰面上走了好一陣，也沒有停下來，有好幾次他都趴在冰面上了，但最後還是放棄。他的女兒娜塔莉亞，還有那個外交官希梅內斯也散開了很遠，各自用各自的辦法探索著冰面下的動靜，但是看起來，情況並不是那麼樂觀。
馬卡洛夫感受到了李昊失望的情緒，就嘆口氣說：“這片海域冰封得很離奇。我也在朱雀市呆了十多年了，就沒遇到過這麼冷的冬天，更別說海面上凍這種事情了。用我們在老家冰捕的方法，可能不那有用。”
李昊越發失望，問：“也就是說，沒有辦法了？”其實他自己也想過，這片海域是近海，往南是個超級大城市，本身緊挨著一個工業園區，就沒聽說過有什麼漁業。
馬卡洛夫搖搖頭，說：“還是可以試試的。”他用鐵棍敲了敲腳下的冰面，對李昊說：“在這裡打一個洞，不用很大，我要在這裡下網。”捕魚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下網了，工業園區雖然不是漁村，沒有專門的漁船和漁民，但是靠海吃海，生活在園區裡的工人也有人會有出海打漁的活動，哪怕是當休閒呢！所以他們出發前，仔細地搜尋過，還真讓他們找到了幾副粘網，別看這幾幅粘網過去不值什麼錢，現在可真是全村的希望。
在冰面打洞的活兒，李昊這個總司令親自動手了，只見他從冰車裡抽出一根鋼釺，在馬卡洛夫劃定的一個水桶大小的面積上就開始敲打起來。冰面很硬，但其實也沒多厚，李昊在鋼釺上用了很大的力氣，雖然最開始只砸起了一些冰屑，但是連續幾次之後，還是把冰面砸開了一個洞。
比馬卡洛夫要求的要更大一些。
“然後呢？”李昊氣都沒有怎麼喘，就是在冰窟窿裡看不到魚，心裡有點慌。
馬卡洛夫在窟窿邊上插了一根杆子，又往旁邊走了一段，讓李昊再砸一個窟窿。然後，他用一根長長的塑鋼管材，從窟窿裡放下漁網，並把漁網送到了之前那個窟窿，從那裡那裡一根漁網的線頭起來，固定在窟窿邊的杆子上。以此類推，先後放下了幾段幾十米到一兩百米的粘網，也在冰面上打了好多個窟窿。如果在他的老家，憑經驗他就知道哪裡有魚哪裡沒有魚了，但在這片陌生的海域，他只能在這些窟窿裡投放誘餌。
誘餌就是他們來到園區之後，隨處都可以找得到的不知道是人的還是動物的屍骸，如果是夏天，這些屍骸他們還得收拾了，要麼埋掉，要麼燒掉，但是在冰天雪地裡，他們暫時也沒做這樣的事，倒是為了捕魚，他們就撿了一些屍骸，還用火燒過，弄得味道很濃烈。
這些屍骸真不知道是人的還是動物的，但是讓他們直接撿來當食物吃掉，他們誰也過不了心裡那道坎，但用來當誘餌捕魚，好像就變得可以接受了。要不然怎麼辦，這冰天雪地的，上哪弄誘餌去，要是都能弄到誘餌了，幹嘛要到冰面上來捕魚？
誘餌投下去以後，暫時就是等待和來回地檢查。
李昊一連打了很多個窟窿，弄出一身的汗來，有些累，但是比較起來，累並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感覺。他就是有些焦急，也不知道老馬的這套方法有沒有用，尤其是擔心這片海域根本就沒有魚。
趙季在冰面上跑夠了，和來兮也回到了他們的隊伍裡，這些天來低落的情緒總算是一掃而空，對李昊說：“李昊，我剛看到旁邊還有個海灣，那裡有一堆很冒尖的東西，我充分懷疑是一條擱淺在岸邊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