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否則開槍！”
李昊一聽到那個分叉的通風管道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一顆心就從半空中落下了地，不禁笑著答道：“你這一招不一定好使，誰也不能肯定喪屍就不會說話了，而且，像卓凱人那樣的，還不定是喪屍還是人類呢。”
不過一想到自己也被視為“進化者”，李昊就整個都不好了。
趙季從分叉的通風管道里鑽出來，直接就撲到李昊的身上跟他來了個深深地擁抱，之前懸著的糾結、擔心、不甘、忐忑、患得患失等等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在這個擁抱中才算是塵埃落定。
然後等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才突然發現周圍還有別的人，就像觸電似的趕緊把李昊鬆開，臉也騰的一下就紅了。不過通風管道里光線昏暗，倒也沒有人看到她臉紅就是。
趙季能和李昊在通風管道里重逢並非偶然，實際上，這是他們之前每天反覆推演設計的逃生路線之一，不管是李昊還是趙季，也都抱著可能會在這裡遇見對方的打算爬進來的。事實證明，他們的反覆推演是有效的。
“我們走！”找到了趙季，李昊先把黑則明那個關於人性的話題拋在一邊，就目前而言，活下去才是他們最緊要的事情。
“往避難所第1出口的方向走。”趙季說：“目前這是最近的路線，而且，軍方的特遣部隊剛撤走，我們可能還追得上他們。”
李昊一時間有點猶豫了，追上軍方的特遣部隊，他們的安全倒是可以獲得巨大的保障，但這就回到他們剛才討論的問題——追上軍方的腳步，安全應該是安全了，但那不時李昊自己把自己送上門去當軍方的試驗品了嗎？
“李昊，”趙季很敏銳，她看著李昊說：“我知道你顧忌什麼。我還是當初把你交給軍方時的那句話，如果需要我們犧牲小我來換取整個人類擺脫末日的危機，我們不應該回避，他們上次也拿我做了實驗，如果你要被關在實驗室裡，那麼我繼續陪著你好了。”
“我沒有你那麼高的覺悟啊。”李昊倒也坦誠地說了一句，他轉頭看了看周圍的人，黑則明一臉若有所思，像是在腦子裡對大我和小我的選擇進行辯論；龍棲面無表情，似乎只是單純的吃瓜群眾；宋元明真的就是一個吃瓜群眾了，不過他的表情是反對的，或許他更希望能把李昊帶回淨土教去。
李昊最後看到的是來兮，來兮正好也看向李昊，她不知道之前帶著突擊隊到這裡來的就是來過，但是她糾結了一會，說：“我和來過都是醫學生，還在那條遊輪上的時候，來過就逼我背波克拉底誓言。李昊，我本人更渴望自由，但是來過的想法也是對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並不只屬於我們自己。尤其是在這樣的末日災難面前。”
李昊有點絕望，道理都懂，但他就是不想把自己當做一隻小白鼠，還主動給那些研究人員送上門去，至於拯救世界，他可是從來都不喜歡，甚至很反感漫威、DC那些無腦超英電影的。
來兮看著了李昊那種很不甘的表情，突然一笑，說：“如果他們要研究你的話，我肯定也跑不掉，那就一起做個伴吧。等研究有了重大突破，災難過去，正常的社會生活重新開啟，就我們所做的貢獻，怎麼都應該發一大筆獎金，讓我們後半輩子衣食無憂的混吃等死吧……你不是說混吃等死就是你的終極人生目標嗎？”
李昊嘆了一口氣，說：“我也真的是醉了，你們一個警察，一個護士，怎麼就這麼喜歡給人上課講大道理？”
這都是往好的說了，換做是兩男的，他一定會說，沒事瞎逼逼啥呀你愛去你自己去，反正老子是不會去當小白鼠的。但是一想到她們也不是那種置身事外，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對人指手畫腳，她們在勸說李昊主動向軍方靠攏的時候，也是下了把自己當做試驗品去的決心的，這種話他就怎麼都說不出口。
再然後他想起自己和趙季剛從實驗室的培養槽裡爬起來的樣子，突然猥瑣地一笑，說：“好，既然你們都願意陪著我，那我們就去當試驗品好了。”
李昊那個猥瑣的笑容，趙季當然是知道他想到了什麼的，她剜了李昊一眼，朝他豎起了一個拳頭。
來兮雖然不知道李昊是為什麼笑，但她是學醫的，實驗室裡會遇到什麼狀況，她又怎麼想不到？不過她只是呵呵了一下，用眼神告訴李昊……你顯然是想多了。
但是不管怎麼樣吧，李昊也算是下了一個決心，索性也不再多想什麼，自己帶頭，沿著軍方撤退的路線追了上去。不過很快他們就趴在通風管道里看到，軍方撤退的路線一路擠滿了喪屍，也留下了無數喪屍被槍彈打得支離破碎的屍體，其中也不乏軍方陣亡戰士的殘骸，看得出軍方在撤退的過程中損失很大。就這麼直接追上去的話，他們一定會直接撞到喪屍的嘴裡去，所以李昊也不得不改變了路線，沿著一個他們之前設計的備用路線往外走。
這條路線只是李昊和趙季根據五號提供的內部佈局圖推演的，他們誰都沒有實地測試過。結果發現這條路線本身有很多地方已經被堵死了，還有的地方在之前的激戰中被炸斷了，以至於好幾段路，他們不得不從通風管裡跳出來，在喪屍中殺出一條血路。幸虧這個避難所的逃生通道很多，兜兜轉轉的，他們終於還是爬到了地面上。
而這時候，軍方的行動已經結束，突擊隊也透過空中力量撤走，只是因為要騰出空間來容納可控制喪屍樣本、倖存者和在避難所裡獲取的材料、資料，才留下了一小部分人員，等待下一批飛機來接。
桑藜就是被留下的人員之一，這樣才有了她在射手步槍的瞄準鏡裡看到李昊的那一幕。整個行動的時間並不長，作為外圍警戒的狙擊手，桑藜直到現在其實都還沒有參加戰鬥，原本，她也是可以就這樣一槍不發地等到返回的直升機把她接回基地去的。
李昊還好，這些天巡邏過程中，他不止一次爬到地面上來過，趙季則是十幾天來一直悶在地下裝行屍走肉，也是給她憋壞了。所以，她是緊隨著李昊爬出地面的第二人。
他們從地下爬出來的時候，時間偏近黃昏，酷熱的天氣並沒有因為時間已經接近夏末而遠離這個城市。陽光正從高樓大廈之間鋪灑在大地上，樓房的陰影也使得中間的陽光格外的明亮。
趙季從地下爬出來的時候，一時間還有些適應不了外面的光線，她下意識地閉上眼，很快眼淚就流了出來。這不是她多愁善感，純粹就是眼睛受不了這個刺激。在她身後，其他幾個人也爬了出來。
對於李昊而言，這是個陌生的城市，但是黑則明只看了周圍一眼，就很肯定地說：“這是在第17避難所的西北方，位於第三區的第15大街邊緣，距離避難所的核心地帶直線距離應該有500到800米，理論上，我們暫時安全了。”
一邊說，他一邊觀察著周圍的環境，這條大街上的喪屍不算多，距離他們也遠，倒是周圍長滿了茂盛的植物，似乎在災難爆發前，這一帶就很少人活動，應該也屬於那個被拆遷的地鐵站周邊，街邊停放的汽車也都是鏽跡斑斑，一看就擱在那有幾年了。
“這裡沒有軍方行動留下的痕跡。”趙季的眼睛終於適應了周圍的光線，她伸手揉了揉有些發紅的眼眶，四周大量了一下，那種無人光顧的跡象讓她有些失望。如果軍方最初的著陸點和撤離的起飛點都不在這一片，那麼他們就很難和軍方產生交集。
李昊毫不掩飾地哈哈一笑，他是下了決心要把自己打包送給軍方當小白鼠了，可是現在聯絡不上買家，那也就怪不到他頭上來對不對？
趙季當然知道李昊正想些什麼，她白了李昊一眼，看向黑則明，問：“大律師，你有什麼建議？”
黑則明觀察著周圍的環境，指著他們所在位置的東南方向，說：“那邊有個廣場，距離我們巡邏時那個地鐵站不遠，地形條件應該是軍方建立著陸場的首選。如果一定要和軍方聯絡上的話，我們可以到那邊去看看，軍方的撤退傷亡很大，他們遺留的通訊器材，喪屍想必是不會感興趣的。”
趙季看了看李昊，雖然她覺得很有必要按照黑則明提供的建議去找一找軍方遺留的通訊器材，但這裡具有決定權的，是李昊。
只能是李昊。
李昊也只無奈，同時也有些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說：“那就去找唄。”正說話間，他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轉頭看向大約200米外一片茂密的植物，隨機倒吸了一口冷氣，下意識地喊了一聲：“我去！趕緊跑！”
眾人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就看到一頭體型碩大的變異牛從那邊的植物後面散步一樣走出來，但是，當它把頭轉向他們，整個身形定格在那裡的時候，他們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種徹骨的涼意和膀胱猛漲的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