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想了幾下,周瑋珉轉動著輪盤,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套了進去,果然,輕輕一扭,密碼鎖就開啟了。
把鎖身放在旁邊,翻開蓋子,周瑋珉開始一件一件地翻看起裡面的東西來。
一臺周瑋珉送的老式手機,不到一千塊,老太太最喜歡的就是充一次電可以用個把星期,而且喇叭聲音很大,對耳朵稍微有些背的老太太來說很好用。
一把顯得有些古拙的鑰匙,一串佛珠,一本週瑋珉快忘光了內容的經書,一本房產證以及一封信。
看著紅本,周瑋珉有些愣神,但是還是伸手拿起,開啟來,裡面卻是工農坪那家神臺店的房產證。
把房產證放了回去,再展開那封信,寥寥不過幾十個毛筆字,卻讓周瑋珉想起小時候被老太太用竹篾條打手背,訓斥自己毛筆字寫得不好的那段光陰來。
信紙是很久遠以前的那種風格,用豎著的紅線隔開左右,書寫的順序,也是從右到左,從上到下。
‘胡蝶奶奶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奶奶怕是等不到你帶媳婦回來看奶奶了,所以就還是給你留封信好了。’
‘不是奶奶重男輕女,但是那家店,想來想去還是隻能傳給你。如果你願意接著,那就接著,不願意呢,就把那個門面賣了,不要留著。’
‘奶奶也不知道這麼做是對是錯,但是我想乖孫子會懂胡蝶奶奶的。佛珠是奶奶皈依的觀音殿住持師傅送的,奶奶想你以後可能用得到,經書呢,你小時候也背過,也留給你了。那把鑰匙,如果你願意接著神臺店,你以後就會用得上,不願意接著,就乾脆扔了吧。’
‘就這樣吧,寫不好了,乖孫子,胡蝶奶奶先走了。’
周瑋珉抿著嘴唇把信反覆地看了兩三遍,只覺得自己一頭霧水。
那個神臺店要留給自己這件事,以前從來沒有提起過。而且自從老太太年紀大了,關張的時間比開張多了不知道多少。
除非是那些很熟的老顧客跑到河塘街來,老太太才會拄著柺棍去店裡做那些老活計。
而且自己的幾個舅舅、大大跟姨媽都沒有人經手過這些生意,周瑋珉一直以為如果老太太走了,那個門面就會改作他用,哪裡知道還會跟自己扯上關係呢。
還在猶豫這兒事情要不要跟母親說,周瑋珉卻被那隻老年手機吸引了注意力。
正面朝上躺在木盒子裡的手機,螢幕突然亮了起來,拿起一看,卻是一條簡訊。
古樸的九宮格按鈕發出‘嘎達嘎達’的脆響,周瑋珉解開了手機鎖,控制著方向鍵選擇了信箱。
一個個籮筐大的字躍入眼簾,甚至不過十幾個字,竟然都分了五六行才看完。
又翻了幾條,都是來自同一個號碼,內容也是一模一樣,都是在催老太太趕緊把訂製好的神臺送到石牛衝的客戶家裡去。
石牛衝離縣城還有三四十里路,而且就算開車估計都要將近一個多小時,主要是因為中途有一截山裡土路。那種土路不過就是一車寬,在山裡繞來繞去的,萬一中途碰到要會車都是個麻煩事。
又翻了翻,不出周瑋珉所料,老太太不懂拼音,沒有回信。最早的一條是一個星期以前了,那會老太太已經陷入迷離,躺在醫院裡,人事不知了。
看來電話那邊的人還不知道老太太走了的訊息,周瑋珉想了想,先不提這個神臺店的事,老太太一直就是一個重承諾的人,自己作為唯一的孫子,就算是外孫,也不能讓老太太失了承諾。
打定了主意,周瑋珉把佛珠帶在了脖子上,老年手機放進了褲兜裡,其餘東西都原樣裝進木盒子裡,套上鎖,一把抱起,朝著廳屋走去。
進了廳屋,周瑋珉把木箱子原樣遞給母親,然後找了大舅借了他的箱式貨車,也沒回答用處,就開車朝著神臺店開去。
到了神臺店,車尾直接倒上了馬路牙子,對著神臺店的卷閘門停穩。周瑋珉熄火,下車之後,就朝著隔壁專門賣紙錢、畫圈、線香的店裡走去。
這家店的老闆也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一直跟周瑋珉的外婆關係很要好,神臺店的鑰匙在這裡就保管了一把,以防萬一。
自然是認識周瑋珉的,老奶奶站起身,從門口兼著賣些煙、檳榔的玻璃櫃臺底層掏出了一枚鑰匙交給了周瑋珉。
老太太全程都沒有說話,興許是睹物思人,神色頗為落寞。
接過鑰匙,周瑋珉吸了吸鼻子,這才咧嘴笑了笑,然後也不說話,走回隔壁,用鑰匙開啟了卷閘門的側門,然後推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