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母親那天會跟她說不要相信別人說她是災星的話,這麼看來,她真有點像災星沒有錯,短短一天之內,幾條好好的生命都為她而去。這種間接索取的殘忍壓得她每一個觸角都疼痛著。
她緩緩的起身下了睡榻,走向嫁衣。當手指觸控著那隻百態若生的鳳凰時,她哭了,這隻鳳凰暫時還不是她可以代入為之的。
她知道她的政哥哥只認定了她,可是,原本天真的以為只要政哥哥說跟著他,相信他,她就可以做政哥哥身邊的那隻鳳凰。原來不是的,她的政哥哥可以為她做任何事,那她又能為政哥哥做什麼?
如果將來有一天,她再次遇到這樣的事,難道還要犧牲什麼人來成全她嗎?她又還有什麼人可以犧牲?她就剩下一個政哥哥了,就像政哥哥說的,他可以為她放下天地,她也一樣。放下什麼都不能放下跟政哥哥共同存在。
她可以承受政哥哥對她一切包容和犧牲,但她不能承受自己只有接受而沒有任何回饋。即便政哥哥費盡一切心思保護她,也可能有那麼一天,他的保護依舊護不住她的周全。如果她被毀滅了,政哥哥也會被毀滅的。
只有她也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能保護好自己,將來跟政哥哥齊肩並立的時候才能實現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依靠。
如果政哥哥是一條傲遊在上空的霸龍,那她就不能只做他溫室裡的鳳凰,她要做就必須是可以跟他俯瞰大地,同生共死的浴火鳳凰,只有這樣,政哥哥才能帶著她實現九州共贏的天下大志。
劉暢跟百里愁之進來房間就看見她對著嫁衣流著淚沉思。劉暢走過去,輕聲安慰:“小仙女,不用擔心,你已經沒事了,明天我們跟老頭回斷崖窟在休養一段時日,我們就可以回秦國了,到時候你就可以風光大嫁的回到大王身邊了。”
“大叔,我暫時不嫁了。”
“呃…為何?你是因為大王丟下你先回秦國,所以生氣了?”
“不,我永遠不會生政哥哥的氣,即便他不要我了,我也不會生他的氣。”
“那你為何不嫁?你不嫁事情會很大條的哦。”
珀溪沒有再說話,只是取下自己的腰帶走到案前,拿起刺繡的剪刀在自己食指上一劃,劉暢想去阻止,百里愁之拉住他搖搖頭。
珀溪在白色腰帶上用流著血的手指寫下“等我”兩個字後起身走到劉暢面前把腰帶交給他:“大叔,請你把這腰帶和嫁衣完好無損的帶回秦國交給政哥哥,告訴他,有一天,我一定會親自去秦國找他,為他穿上這件嫁衣,與他生生世世在一起。”
“……”劉暢突然覺得珀溪換了一個人,依舊那麼美好,但是她的天真似乎被褪得乾乾淨淨,只留下了正在破殼而出的某種力量。他突然明白,贏政為什麼那麼愛她入骨了。他們兩個根本就是同一類人,可以為了所愛的人讓自己變得真的值得被愛。關鍵時候,也可以無所畏懼的為對方傾心付之……
見劉暢無言的接過腰帶後,她又對百里愁之跪下道:“師傅,珀溪有事相求。”
“快起來,你知道你不需要說求,若是老頭我不在意你,我就不會從斷崖窟出來救你了。”
“請師傅帶我回斷崖窟,我不但要養好身體,我還要向師傅求學,學什麼都好,我需要力量。我需要找出殺害母親的兇手,我也需要徹底弄清楚我身上所有的秘密,否則我一輩子也完整不了,那樣我就不配站在政哥哥身邊。”
“你……”
“我都聽到,也看到了,我是梨陽鳳女,是禍國滅世的象徵。”
“丫頭,你不是禍國滅世的象徵……”百里愁之急著想解釋。
“我知道,因為母親說我不是我就不是,政哥哥說我不是,我就更不是,所以,為了母親,為了政哥哥,還有為我犧牲的所有人,我更要靠自己的力量去證明我不是災星,否則,即便政哥哥願意為我與天下人對抗,也只會讓政哥哥落得一個被我迷惑的糊塗君王的稱號,他不能帶著這樣的稱號去統領大秦帝國,我要讓政哥哥從裡到外都能問心無愧的面對全天下,否則即便他在強大,也難堵悠悠眾口,在別人眼裡是一個一意孤行的君王何談號令天下,只有人心歸一,政哥哥才能在頂端站得更穩。”
“好啊,好啊!!哈哈哈…如此你們現在才是正真意義的合二為一了。”
百里愁之出乎意料,一個只有單純美好心思的少女,經歷磨難沒有自暴自棄,反而一夜之間通透明瞭。他深深的看著變得更堅韌的珀溪,內心也通透了。
他是百里系族上古血脈的最後一個傳人,百里系族與上古血脈的鳳凰本就是同生共死的體運。因此珀溪的命運也註定了她就是最後一個鳳女。百里系族兩百多年前退出守護鳳女的職責,兜兜轉轉,這種命運原來是避不開的。
劉暢雖然是聽得雲裡霧裡,但是他也沒有繼續多問,他只知道,守護小仙女是他應該做的。小仙女要做什麼,他就跟對待贏政一樣唯命是從就對啦。
於是,秦趙聯姻不變,只是變成了時間待定。珀溪跟著百里愁之去了斷崖窟不久後,傳來了趙太后去世的訊息。珀溪沒有去送趙太后最後一程,因為她沒有臉面去面對趙太后。
此後,她便隨著百里愁之生活在斷崖窟修練自己。未來的艱險還在等著她,等著所有人去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