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下賤商人的女兒真以為自己高攀上什麼王侯公子,不過就是一個秦國丟到趙國不值錢的公子。好不容易逃回去做了王,至今也不見他有意要接回所謂的什麼長公子,莫不是又是一個被遺棄的不受待見,可有可無的不值錢東西,還是說這個雜種壓根就不是什麼公子,根本就是你老相好呂不韋的種?”
郭夫人無所顧忌的有什麼說什麼,反正晉陽城內也沒幾個人不知道趙姬那點事。不過就是同是下賤商人呂不韋養的一個妾,後來把她送給異人為妻。雖是跟異人已經明媒正娶成了夫妻,但她曾是呂不韋的妾也是不爭的事實。
“夫人……”
“哎呀,這是發生什麼了不得的事了?”
趙姬還想說點什麼,聽得聲音,眾人回頭看向發問的人,原來是雍容美豔的太子妃。先前說是有事離開一下,估計是下人趕去通報這裡發生的事,又折了回來。也不知道太子妃有沒有聽到郭夫人剛剛那翻話,誰都知道太子妃和趙姬私下交情頗深。郭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該收斂一點,想也知道趙姬定是太子妃請來的。這不是就像甩了太子妃一巴掌一樣沒區別。
“參見太子妃。”眾人一起對著梁婠行禮。
“免禮。”
梁婠得體一笑,往郭夫人走去。先看看郭小公子已經有點紅腫的額頭,轉頭向下人吩咐道:“趕緊讓御醫過來給小公子看看,郭丞相可是趙國不可或缺的棟樑,可不能讓郭小公子在太子府有什麼差池,否則,我豈不是犯了不可饒恕的罪過?”
“太子妃言重了,雖是傷了,卻也沒那麼嚴重。”郭夫人抱著孩子一臉好不尷尬。
“這還不嚴重,都紅腫了,我看著都心疼,可想郭夫人是何等心情。”說著,又轉身扶起趙姬母子:“姐姐先起來吧,這孩子們玩鬧磕啦碰啦是讓人心痛,可這歉也道了,打也受了,郭夫人再心疼孩子,適可而止的度量還是有的,不然怎麼做這一國丞相的嫡夫人?”
梁婠柔柔一笑又看著郭夫人:“夫人意下如何?”她字裡行間得體公正,容不得人漠視。
“太子妃所言極是,剛剛臣婦也是受驚過度,反應有些激烈,還望趙姬夫人不要放心上。”
郭夫人哪裡不懂太子妃明裡暗裡的說辭,怕是從頭到尾太子妃都看見了。都是聰明人,給了臺階就識趣的下吧。
“既然如此,大家就算和解啦,姐姐覺得如何?”梁婠輕笑著看看趙姬。
“能得郭夫人諒解,趙姬感激不盡,又怎會與夫人計較。”
趙姬微微低頭,藏在衣袖裡的雙手緊緊相握,只有她自己知道,郭夫人剛剛那翻嘲諷的質問已經化作一把利劍直入她心臟。然而除了強忍,她什麼也不能做,為了政兒,這些年無數屈辱都忍過來了,何怕再多一次?
“那我還得謝謝夫人和姐姐的大度,否則,今天我可真是好心辦壞事,好好的宴會變成市井鬧劇,這豈不是讓各位夫人小姐看我笑話了,呵呵呵……”梁婠掩嘴自發嬌笑起來。
大家雖不明說,卻都明白太子妃這是暗示郭夫人無理取鬧,如市井小民。既然太子妃這般不動聲色的把事情帶過去了,各位夫人小姐自是配合著恢復輕鬆愉快的笑臉。
此時御醫已經檢視完郭小公子的傷處,說是無礙,連藥都不需要敷,拿冷水打溼帕子敷幾下就好。
聽完御醫的交代,梁婠向小趙政招手讓他上前來。梁婠是小趙政熟悉的為數不多的身份高貴的大人。沒嫁給太子之前,她時常去找趙姬閒聊,自然與小趙政比較熟悉。
得到母親首肯後,他默默的走過去:“姨娘。”
糯糯的聲音傳入眾人耳朵裡,讓人聽得酥軟入心。撇開身份不說,這孩子生得真是粉嫩漂亮。衣著是孩子中間最差的,可是不知為何,氣質一點不比那些公子千金差,甚至比他們還要貴氣得多。只是大家不願意承認罷了,潛意識催眠自己:那不過是個質子,長得還可以而已。
“政兒,太子說,你父王從秦國傳來國書,有意讓別的公子代替你留在趙國,接你回秦國,雖然還待商議,但是政兒應該很快就能回到你父王身邊啦,知道嗎?”
小趙政點點小腦袋,眼睛砸吧砸吧著好不透亮。他懂還是不懂不是梁婠的目的,不過是當著眾人的面說清楚,沒事都別亂說話,打狗還要看主人。
在後來的成長中,他終於明白什麼是質子,自己在趙國的處境又是何等可笑。他們母子所承受的屈辱和淌下的淚水,全都化作一股無窮的力量支撐著他不那麼強壯的身心。對遠在秦國那個生他又棄他的父親,他不曾思念過,但有朝一日可以相見,他不打算要那什麼可笑的親情,他只要他的王位……
“嗯…”
突然,床榻上傳來悶哼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往床榻走近些觀察著似乎要醒來的人,可是受傷的少年微張了一下眼睛又睡過去了。大概是被痛醒,又因傷勢過重支撐不下去。
“這幾天你不用貼身跟著我,在這裡照顧他,等他好些後再說。”趙政一臉認真吩咐劉暢:“今晚我自己去找師傅。”
不等劉暢說什麼,他已經瀟灑出了房門,留下耷拉著嘴巴又無奈的他看著趙政消失的已見俊朗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