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果只有一些簡單重複的經歷,未免會有些無趣。”
王也猜測他是不是因為這個留了下來,她問道:“那你......還有回到以前的想法......”
教授詼諧的笑笑:“我是不打算教書了。”
他迴避了王的問題,並警告了王:“有的時候我雖然禮讓呵護女士,但希望女士也給我一點私人的空間,不要越線,這不是為了我自己,是為了你的安全。”
王走開了,到小溪邊去洗臉,若是從前教授這樣說話她一定會很生氣,但如今王已經不再那麼尖銳了,比如上一次那樣,她背對著教授說道:“如果你的經歷和我一樣複雜,或許你會後悔。”
“我和女士不同,會避免自己陷入這樣的境地。”教授笑道。
女士停下腳步,站了一會兒,教授看著她的背影,幾秒之後,她側首道:“那我希望,你永遠不會。”
此時太陽探出雲頭,恰好照亮了大地,女士抬頭去看空山曠野間的辰光,接著邁開了步伐。教授看著她的背影,覺得自己說錯了話。
女士陷入那樣的境地,並不是自找的,她是受害者。而後只是一個,帶著憤怒與痛苦孤獨遊離的未亡人罷了,即使現在女士放下了憤怒的業火,但痛苦還紮根在心底,她不提起,不代表她忘記了。
相反,放棄了,使她更加的痛苦,以至於留在亞當斯他們身邊,不希望和從前的自己一樣單純的他們重蹈覆轍,同時以如今平淡的生活與消磨的光陰來撫平心裡的傷疤。
溪水上結了一小層冰,現在的氣溫還是很冷,尤其是晚上,而且這裡是山頂,王伸手按碎了冰面,用毛巾潔面,一下子就清醒了很多。
水面上凝聚出老紳士的倒影,他也在旁邊蹲下,說道:“抱歉,我說錯了話。”
“沒什麼好道歉的。”王的語氣很平淡。“因我自己的過去,卻不讓別人說話了嗎?糾結再多也只是庸人自擾罷了,憑什麼要求別人為了你的心拘束自己的言行。”
“唉。”這的確不是必要的要求,卻是紳士該有的風度,只可惜王一直都不擅長歸咎別人,她對誰都是這樣,愛麗絲也是,瓊也是,亞當斯也是,紀也是,自己也是。
就像愛麗絲,她覺得是自己沒有保護好她,一念之差導致的天人永隔;她也不會覺得瓊給她帶來了麻煩,反而會為了不成為亞克殺人的“共犯”,死都不怕。
這種近似於自毀性的人格,早晚會害死她,女士只是太孤獨了,所以才會貪戀現在的這種時光。
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又在感慨什麼,覺得自己這樣不妥了。
王拿著毛巾站起來,也輕輕的嘆息,教授站起來對她道:“至少女士現在還有Adams,還有紀,還有我這個老紳士,有的時候女士任性的發點小脾氣也沒什麼不好,就像剛開始那樣。”
“我不需要你們或者任何人謙讓我。”王淡淡地說道。“當然也不需要同情。”
教授看著女士離去,想起了當年的女士,哪怕是幾個月以前的王,也不是現在這樣,曾經她雖然有些冰冷刺人,至少還有人生明確的目的和奮鬥的活力。
現在的女士就像腳邊的溪水,雖然冰冷只剩下了隨手一推就能粉碎的薄冰,奔騰的小溪卻也漸漸乾涸,化為靜靜的流水,在冰下流淌。
這樣的變化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但他親眼見證了塞繆爾這個地方把一位鮮活的小姑娘,變成了如今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