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時瞧出小孩的情緒,不知發生了什麼,往小孩的碗裡夾了一塊山藥排骨,擔心的問了一句:“阿年,怎麼了?”
這時溫涼夾菜的手頓了一下,也不知心中是什麼滋味。霎時覺得自己有些多餘,想起自己對顧景年嚴格的語氣,苦笑了一下,後知後覺的察覺到,自己是否有那個資格去教育顧景年,
說到底只是一個外人,通話故事裡,會欺負孩子的後媽。
“沒事,爸比。”顧景年不曾想自己的情緒會影響到其他人,即刻露出了一個無礙的笑容,一掃剛才悶悶不樂的模樣。
此時溫涼主動站出來道:“有事,我剛才和阿年說了些話,語氣可能重了點,沒有顧及阿年的心情,讓他不高興了。”
顧景年聽見溫涼這麼說,頓時急了,手慌腳亂道:“媽咪,我沒有,我不是生你的氣,我只是因為沒有坐到船,有些失落,我真的不是因為媽咪說我而不開心。”
“什麼船?”顧寒時實在不清楚,他做菜那麼點時間的功夫。
溫涼會和顧景年之間產生了什麼不愉快,倒不是在意顧景年會如何,他只是擔心溫涼自己多心會瞎想。
溫涼看著顧景年著急解釋的樣子,心臟一抽疼痛起來,思緒落到更深的地方去。
她明白顧景年不會生她的氣也不會因為剛剛發生的事情怨她半點半分,在他心裡該是真的把她當成了母親的去深愛,可她呢?
配的上嗎?處心積慮,別有目的的她,配的上顧景年這份純真無暇的感情和信任嗎?
如果她始終不能把心中的仇恨放下,不久的將來一定會做出某種選擇,那從現在開始,逐漸的退出顧景年的生活,也不失為一個很好的選擇。
“對不起,阿年。”溫涼突然開口說出這句話,放下筷子,從餐桌離開。
顧寒時伸手抓住了溫涼的手腕,眉心緊鎖地問:“你去哪裡?”
“出去外面走走。”溫涼將自己的手抽回來,頭也不回的開門走了出去。
顧寒時眼睜睜的看著溫涼走開,連追過去問為什麼突然這樣的勇氣都沒有,隱隱之中,他感覺到,記憶的傷疤正在撕裂,變幻成血肉模糊的傷口。
顧景年神色自責且驚慌的從凳子上跳下來,看著溫涼離開後被重新關上的門,眼眶裡盈滿了水汽,溼漉漉的,整個人迷茫的像一隻無助的小鹿,口上喃喃道:“媽咪……”
下一秒,顧景年便委屈的哭了出來,壓抑著哭聲,似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事,不敢哭出聲來,肩膀一頓一頓,淚流滿面。
顧寒時心疼的頭皮發麻,趕緊走到顧景年的身邊,伸手把小孩抱起來,抱在懷裡安慰道:“阿年,別哭,媽咪只是出氣走走,等一下便回來了。”
“媽咪,爸比,媽咪是不是生我氣了?”顧景年哭腫了眼睛,驚慌失措。
他曾經歷過很長一段時間只有爸爸沒有媽媽的日子,那種日子有多痛苦多讓人難受,他很清楚,此刻他真的很害怕,會再次回到那種日子當中去。
恐懼把孩子小小的心腔佔滿了,再無別的要求,只求溫涼能夠一直呆在他身邊。
顧景年哭泣的模樣像千萬根鋒利細長的針,細細密密的紮在顧寒時的心臟上,讓他心疼不已。
他柔聲安慰顧景年道:“阿年乖,媽媽不會生阿年的氣,媽媽最心疼阿年了,怎麼會生阿年的氣呢,媽媽只是想一個人出去走走,很快就回來了。”
顧景年沉浸在自己的情緒,完全聽不進去顧寒時的話,眼淚更加洶湧的哭訴道:“爸比,我再也不惹媽咪生氣了,我以後一定好好聽媽咪的話,再也不任性了,你讓媽咪回來好不好?我一定會乖乖的,一定會聽話的。”
害怕失去溫涼的情感伴隨著洶湧的眼淚,不斷得從顧景年的心裡眼睛裡往外湧,他自責不已,怪自己剛剛就不應該提起要去坐船,要是不提的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更不會吧溫涼氣走了。
“阿年乖,別哭了。阿年不哭了,媽咪就回來了。”
顧寒時喉頭苦澀,愧疚自責的心情從四面八方圍過來,將他包圍其中。
是他讓顧景年一開始就沒有母親,讓他這麼多年沒有安全感的長大,至始至終,對於顧景年,他都虧欠不已。
溫涼心情複雜穿堂而過,在一干莫名不解的目光中走出了旅館大門,沒有遲疑的扎進了雨簾之中,往外面走。
一個女侍者拿著傘追出來,遞給她道:“小姐,你的傘。”
“不用了,謝謝。”溫涼拒絕了別人的好意,踏著雨水走上了曲折的木橋。
來時她注意到木橋的入口,靜海的岸上有一座亭子,她想去那邊坐坐,冷靜一下。
女侍者不知發生了什麼,被拒絕以後也就不好意思再給,只好站在原地目送著溫涼走遠,心裡想著,看來她現在就要去幫溫涼準備一身乾淨的睡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