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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出聲響的——當然沒別人,就是小吉特。他將本來開啟的、裝滿了現金的大箱子又給合上了,而且用的力量好像還不小,不然聲音應該不會這麼大,大到遠處留在車那邊的兩名持槍對準這頭兒的紅領帶的手下都聽到了,讓他們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槍械,在極度緊繃之中極度放鬆的手指一下一下的碰著扳機,一直沒有扣下去,時刻準備扣下去。
他們當然不會那麼輕易的就會輕舉妄動。這一方面是因為他們訓練有素,能夠對場中的局勢做出清楚的判斷,判斷不需要他們用自己手中傢伙的聲響和子彈去做到些什麼,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那個之前沒有料想到的、新出現的變數——那隻紅眼睛的兔子。
對於這黑暗天堂現如今最出名的、兇威正盛的頂級執法人,他們雖然對其背景瞭解的不如紅領帶那麼多,但是隻要知道那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足夠了——他們所有人加起來,都不過她殺的,甚至前後都可能撐不過半分鐘。而一旦動起手來,他們也許可能將那個戴墨鏡的小子幹掉,但卻絕對保護不了紅領帶,也保護不了他們自己,沒有人能夠在今天、在這個地方逃脫。
絕對不能夠輕舉妄動,絕對不能夠。除非事情真的到了那種退無可退的程度,不過想想那應該不會有很大機率出現——他們希望如此。
不知道紅領帶是不是能夠明白自己的手下們現在是在想些什麼,不過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無論他知不知道他的手下在想些什麼,反正他的手下們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在響聲出現、注意力被轉移之後,他只是扭過頭,靜靜的看向了小吉特,目光一如既往,平靜而深邃。
與此同時,他也突然不動聲色的注意到,那原本一直對他沒有任何反應的阿黛爾竟然也是抬起了她的那張嚇人的兔面,紅色的大眼睛在他盯向小吉特的時候對準了自己,一股莫名的、無聲的氣息同時將他籠罩在了其中。現在這股氣息還沒有任何的波動,沒有任何的變化,但是卻並不能夠保證它會一直這樣。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海底深處的暗流,不動則已,動則撕碎一切。
而引起這一連串變化的小吉特本人則好像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所引起的這一連串變化。他只是簡單的將錢箱蓋子一把合上,然後抬了抬脖子,墨鏡後面的眼睛看向了那前面距離他不遠的、提著手提箱的壯漢。他的嘴角動了動,忽然露出了一個有些奇怪的微笑。
“先生,您知道嗎,”他輕輕的出聲道,不過卻沒有轉移目光,沒有看向任何人,“我想起來了——你和我,我們的確是曾經見過。”
“……”
“好久不見,不知道卡羅法爾先生還好嗎?”
紅領帶的眉頭動了動,眼睛再次眨了兩下。他的神色終於有了一點變化。
“卡羅法爾先生已經不在巴布萊爾了,甚至已經不在斯圖加爾了。他已經離開這座城市很久了,被上面召回到總部了。”紅領帶平淡的說道,眼睛一直看著小吉特,“你知道卡羅法爾先生,你和我曾經見過面……你是那個時候的那些人之一?”
“我想我的變化還是挺大的,畢竟當年我只不過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鬼。”小吉特轉過身,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齒,“但是對於卡羅法爾先生……我的印象深刻,恐怕一輩子也忘不了。”
“那位的確就是那樣的人。”紅領帶點頭,似乎是對於小吉特的這句話深以為然,“值得我們所有人學習。”
他說的“我們所有人”,自然指的是他們曼珠沙華在這裡、在巴布萊爾或者說斯圖加爾的所有人,並不包括小吉特。外人連和那位見一面都困難,哪談得上什麼學習不學習。
“我還記得,當年你就站在那位老先生的身後,我們一起見證了他與弗蘭基老首領之間交易完成的瞬間。”小吉特愉快的笑著,看似隨意的瞥了眼紅領帶旁邊的阿黛爾,“那場令所有人都印象深刻的……關於‘她們’的交易。”
“……”
“而我也一直記得,那位可敬的長輩在交易結束之後,與弗蘭基老首領握手時所說過的話。”
“什麼話。”
“‘我是個生意人。’”小吉特看著紅領帶的眼睛,嘴角的弧度悄然間變的若有若無,“‘而生意就是生意——現在,它已經達成了,結束了。’”
“……”
莫名的光芒在眼中閃過,紅領帶直直的與小吉特對視。而小吉特則不躲不閃,嘴角重新露出了微笑。
“現在,”他很有禮貌的向前欠了欠身子,微微偏了下頭說道,“你已經見過了尾款,是不是應該給我們貨了?”
小吉特最後一個字落下,時間與空間都陷入進了一片逆暗的寂靜之中。紅領帶沉默的看著小吉特,然後又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樣轉頭看了一眼阿黛爾——雪白兔面上鮮紅欲滴的無瞳眼珠毫無波動的對著他,他感覺到那籠罩著他身體的氣息正在慢慢的抽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