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對我。”尤利烏斯垂著眼眸,聲音沒有起伏。
“我想我已經明白了。”高蒂有點無奈的斜著眼睛看著窗外,然後又轉了回來,“你剛才說——‘不想摻和進接下來上面會發生的事情裡’,是什麼意思?”
上面——高蒂可知道大接待室的上面是什麼地方,他才從那裡面出來沒多久呢。
而對於這個問題,尤利烏斯沉默了一會兒,但是並沒有沉默太久。所有他該做的他都已經做了,接下來無論怎樣結局都已經註定了,另外他在來到這裡之前也都做好過相應的覺悟了。高蒂註定是會繼續參與下去的遊戲的玩家,而且還是舉足輕重的重量級大手,有些事情就算自己現在不跟他說,將來他自然而然也都會知道,區別只是時間問題,或早或晚。
“莎法提娜大小姐是個非常優秀的人,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斟酌了一番之後,他還是抬起頭,看著高蒂的眼睛說道,“你和我,高蒂先生,我們不是這盤遊戲中唯一的棋子……而她不是唯一的棋手。”
……
水池裡面的光芒在透過淺淺的水波之後,映照出來的盪漾總會帶著一些機械無法模仿的神韻。幽光持續流轉,能見度強烈不足的長敞房間被侵蝕浸染,透著鐘乳石洞般的靜謐美感。
這個地方更加黑暗了。
薩倫坐在沙發中,手裡捧著一杯在幽暗環境下看不太出來到底是什麼顏色的美女,輕輕的、來回的搖晃著。他躺的姿勢十分的舒適,一條胳膊搭在沙發椅背上,眼睛看著自己前面的那張矮桌。那張被高蒂用來揍了自己一頓的兇器,在高蒂鬆手之後跌回到了地上,但當然沒有迴歸原位,就那麼斜歪著隨意的擺著,也沒有人將它給推正。房間裡面沒有僕人做這種事情,而那些陰影角落中的傢伙們則不是僕人——至少不是做這種事的僕人——至於薩倫自己,他巴不得再踹一腳把這玩意兒給踹的更歪一點,最好踹碎了才好。
不過此時他只是隨意的、無意識的用腳蹬著矮桌的一角,面容沉寂、目光沒有焦點也沒有波動,像是在思考著些什麼。而他沒有動靜,整座房間也就沒有了動靜,像是座蓋子被扣住了的黑石棺木。
而現在,有人來敲它的棺材板兒了。
當那有節奏的“叩叩叩”的聲音傳入耳朵的時候,薩倫的思緒像是被喚醒,精神重新凝聚了回來。他手上的動作停止,停止了晃動美酒的頻率,扭頭望了一眼下面門的方向,望了一眼那巨大的、好像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雙開門。他沒有說話,沒有出聲,而也正因為如此,整座房間也都繼續維持在一個寂靜之中。
不過這份寂靜不可能會持續下去了。來打擾它的存在已經到來,接下來就必須要有個結果才行。
“叩叩叩”的敲門聲再次響起,並且連著響了兩輪,但都沒能夠得到回應。無論是薩倫,還是隱藏在暗中的那些眼睛,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舉動。實際上如果高蒂能夠看到的話他就會很容易的注意到,好像他們這些在這座房間裡面的人從來都沒有去碰過那扇通往外面的門。他進來的時候,是尤利烏斯給他引的路、開的門,而他走的時候,則是自己把門給順便帶上的。
只有外面的人進去過,沒有裡面的人出去過。當然,從一開始高蒂就不算是“裡面的人”。
可能是發覺到不會有人來給開門了,外面的敲門聲戛然而止,再沒想起過。但在短短的幾秒種後,隨之而來的卻是一生爆響。
一直回著頭斜著眼睛看著這邊的薩倫看的非常清楚。在敲門敲不動,擰把手又沒擰開之後,一隻緊握的、細嫩的、白暫的拳頭“嘭”的直接從門鎖一側邊上的門板向著裡面打了進來,就像轟進了一顆炮彈一樣,把有著成年男性手臂直徑那麼厚的實木大門給硬生生的打了個窟窿,碎木掉了一地。
薩倫的眼皮跳了跳,看著那隻明顯屬於女性的手笨拙的在把手位置摸了兩下,然後由內而外開啟了門鎖。阻礙消失,大門被向內推開,一個比預想中要高上不少的身影走了進來,然後很快的就和記憶中的某個人物重合在了一起。
手中酒杯中的液體泛起了波瀾,但薩倫的臉上依然還是什麼都沒有浮露。他看著她,看著她好像某個不小心闖進了遊樂園的幼兒教師一樣,好奇而充滿興趣的抬起頭打量、掃視著眼前的這座房間,嘴角開心的咧起,露出了融雪的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然後,她轉動的眼珠突然一頓,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直勾勾的盯向了左邊房間裡面,水池上邊臺子上的某道身影。她的雙手“啪”的一聲拍在了一起,毫不猶豫的轉身走了過去。
而在她的身後,那剛剛被開啟的大門,則是不知不覺間又慢慢的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