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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您問好,卡爾先生。”
“丹東先生?”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無論是遠隔千里,還是近在眼前,真正的紳士永遠都會恪守自己印在骨子裡的風度禮儀,不以任何理由為藉口做出任何有失水準的偏差,如同一塊循迴圈環轉了數百年之久的大銀懷錶,哪怕表面曾經光鮮的靚麗依然被歲月所研磨發黑,那噠噠噠噠的時輪指標也絕對不會快或慢上一分一秒——僅僅只是一開口,老紳士那從容不迫、一絲不苟、友善之中又帶著一點不為任何人任何事有任何動搖的沉默嚴厲的聲音就立刻隔空將丹東給壓的跪了下去。
當然“國王”沒有真的跪下,可是好笑的是他感覺自己可能還不如跪著要更高一點。他慶幸自己現在只是在與那一位通電話,而不是在當面的說著什麼事情,否則的話他感覺自己真的要直接變成地面上的老鼠——胖老鼠。
乾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丹東努力的讓自己心境平復了下來,深吸一口氣,口氣回到了平常的狀態。
“卡爾先生,”他說,禮貌的自己都感覺不像是自己,“還記得您早些時候代表唐弗裡家族向所有我們這些秘密的合夥人和擁護者們放出的訊息嗎——你讓我們特別留意關於杜洛克警探和與他一起的一個穿著黑色立領夾克戴眼鏡的男人,那個男人是一個偵探。”
“……當然,丹東先生。”
僅憑丹東現在所說的這短短的幾句話,卡爾其實就已經猜出來了他到底想要跟自己講的是什麼事情。不過他卻完全的沉住了氣,控制住了自己,沒有讓對方聽出自己心裡的一丁點兒變化。
不要著急不要著急——慢慢來,按著規矩來,按著流程走。欲速則不達。
果不其然,丹東面對卡爾的表現眉頭蹙起,沒有發出聲音的嘖了一下。“他們剛剛來找過我了,卡爾先生。”他不動聲色的說,“剛剛才來,剛剛才走。”
“太棒了,丹東先生,唐弗裡家族會記住您的善意的幫助,並很快便會送出感謝。我想您一定會非常滿意的。”一頓沒什麼營養的官面外交套話,卡爾漂移轉彎後利索的結束了最讓人睏倦的部分,一刀捅入了正題,“您能詳細的跟我說一下具體情況嗎——他們都說了些什麼,為什麼會去找您?”
“他們在尋找小吉特。”
“小吉特?”
老紳士的聲音中第一次露出了驚訝,那是一個人只有在什麼自己完全沒有預料到的事情發生的時候才會產生的情緒。丹東在這一邊立刻眯了眯眼。
“‘黃金起子’小吉特,”他說,像是在解釋說明,“一個從事情報生意的掮客,在這一片的地下世界算是挺有名的,已經活動很多年了。”
“我知道小吉特是什麼人,丹東先生。”卡爾恢復了正常,再次變的讓人聽不出來他在想些什麼,“請問,您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找這個小吉特嗎,先生?”
“不知道。他們沒有跟我說什麼太多有用的東西。他們只是說他們有事找他,但是沒有說具體是什麼事情。”
“好,感謝您的及時聯絡,丹東先生。”卡爾客氣的、充滿醇厚的柔和,然後突然間話鋒一轉,“現在不如讓我們將注意力暫時集中到小吉特先生身上吧——關於這位情報商人,丹東先生,您有什麼詳細一些的情況能跟我們說明一下的嗎?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如果卡爾是在丹東的面前,就會發現這位胖國王的眉頭在此時皺了起來。
“我很樂意向您解釋,卡爾先生。”丹東沉聲靜氣的說道,“小吉特和我在很久以前就曾經打過交道,他是個獨來獨往、但是人脈很廣的有點性格古怪的傢伙,年齡不超過三十歲,卻心機異常深沉、甚至可以用老奸巨猾來形容。我在一次事件中欠過他的人情,答應將來會幫助他一次。然後在一個月前,他過來尋求了我的幫助,讓我幫他找一個地方藏起來,找一個誰也找不到他的地方。他要暫時銷聲匿跡一段時間,似乎是為了躲避什麼,但具體原因他沒有說。”
“等一等,丹東先生——您是說,他是一個月前找到您,讓您幫他找一個地方藏起來?”
“是這樣。”丹東點頭,也不管卡爾看不看得到,“然後在那之後,地下世界就開始有人秘密的調查起了小吉特的下落。我曾經試圖反調查一下這些人的身份,但是沒有成功。”
“……好。”
“什麼?”
“您做的很好,丹東先生——非常好!”卡爾的聲音這一次透出了毫不掩飾的興奮,就差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了。但是馬上他就又話鋒一轉——丹東甚至都不感覺到突兀了——再次嚴厲了起來,“丹東先生,您說他們過來找您問小吉特的下落,您告訴他們了嗎?”
“告訴了。”丹東半閉著眼睛,“不過地址當然是假的——因為我知道您會想要對他們有所動作。”
“不愧是您,丹東先生,真不知道該怎麼樣感謝您才好了。”卡爾口氣中帶著一點真正的佩服,感嘆了一聲之後接著話鋒一轉,“那麼,小吉特現在真正的位置在哪裡呢?”
“……什麼?”丹東第一次微微的一愣,似乎是沒有想到卡爾會突然問起這個。
“我想我剛才可能沒有說明白,這真是一個不應該的錯誤……所以我會再重複一遍我的問題,並且我這一次會講的慢一點。”卡爾的語氣在這一刻喪失了人類的情感,變的如同機器一般沒有任何起伏,“我問,小吉特現在真正的所在是什麼地方——您聽清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