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立於此,建立屬於我的帝國。我伸手揮灑我的冷血,我握拳迎戰我的寒冬。”
……
他享受著身下柔軟的床鋪,那散發著淡淡香氣的絲絨,那殘留著淡淡體溫的薄被。他感覺到一種平和的滿足充斥著他的胸腔,讓他在恍惚之間發出舒適的哼哼聲,流連忘返。
忽然,他感覺體內有什麼東西在嘶吼,在鳴叫,在激盪,在升騰,讓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去做出任何的抵抗——於是他選擇了順從。他在床上扭動著翻了個身。
他已經不是第一天躺在這個柔軟的床鋪上,度過美妙、銷魂、溫柔而又放縱的一夜了,但是他就是享受不夠。對於他這種從小到大都沒有機會、沒有條件、沒有能力、沒有資格去觸碰這個層次奢華生活的普通人來說,現在他所過的日子簡直可以用如夢似幻來形容。幾個月之前,他做夢都沒有想象過自己會有這麼的一天,會有這樣的經歷,會撞這麼不可思議的大運——但是它就是發生了。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類似的這種事情不知道究竟是該算作倖運還是不幸,總之他是不思考了。他很滿意自己現在身邊所有的一切,那就像是一座金色的大湖,黃金的液體在其中激盪,而他就撐著小船在上面悠閒的滑來滑去,哼著小曲、喝著飲料,時不時逗一逗懷裡面將肚皮翻向天空的小貓,掐一掐它那可愛的耳朵,聽著它不滿的“喵”“喵”叫聲,快樂的大笑。
這一切都是她給他的,所有的一切。而她的要求也只有一樣,並且難度相當不高,非常容易滿足,他一直都做的很好,這也是他能夠一直能夠將現在的生活維持到現在的原因。而同時,這也像是一根細細的鐵絲,一直勒在他的脖子上。即便它從來沒有勒緊過,甚至他實際上從來都沒有真正的感受到過它的存在,但是他知道它就在那裡,一直在那裡,從來不曾消失。
他小心翼翼的呵護著自己,小心翼翼的呵護著她,因為他知道她決定著一切。她能夠給予他現在所擁有的這些,也能夠輕易的把它們剝奪,不會比動一動手指更麻煩。他清楚,很清楚。他一直都很清楚。
然後他感覺到了……她不見了。
猛的睜開眼睛,他沒有馬上做出什麼太大的動作,沒有從床上彈起來,沒有發出什麼聲音。他只是背對著床的裡面,用一隻手順著被子摸了過去——溫熱的,但是空空如也。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起來了,離開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精神在幾秒鐘內變的完全清醒。他從床上坐起身,揉了一把額頭,將散亂的劉海向後面捋了一把,然後伸手夠向床頭櫃上的水杯。他這一夜喪失了不少的水分,清晰的感覺到了自己的喉嚨有點發幹,急需要做一點補充。
下一刻他的手停住了。他看到了她,看到了她就在那裡。她還沒有走,還在臥室之中。
她給他們兩個準備的這個地方是巴布萊爾海灘最豪華等級的一座頂尖配製公寓的最頂層,從這裡可以遠遠的眺望到巴布萊爾內海那粼粼的波光水面,那半弧形的沙灘。他記得自己當初第一次被帶來這兒的時候差一點在房間內迷路,最後甚至陰差陽錯的開啟了緊急逃生門走到了防火梯那裡。
雖然有一點奇怪,但是臥室是這座頂層公寓中第二大的一個房間,建築面積達到了一百五十平米。巨大的窗戶,巨大的窗簾,還有一張巨大的床,以及一張茶几和圍著的幾張沙發,這些就已經是房間內的全部。這當然塞不了多少空間,所以很長一段時間中,他在醒來之後都恍惚的以為自己是睡在老家山丘的原野草地上,空曠的天地微風習習,帶來一絲露水的芬芳。然後他馬上就被拉回到了現實,發覺他只是睡的地方太大了而已。
現在的時間實在是太早了,外面的天還沒亮——冬天的太陽向來懶的不可思議——但是城市霓虹的炫彩燈光還是從窗戶外面照了進來,照在了她的身上。實際上只有她的身上被照到了那窄窄的一條,窗戶整個都拉著窗簾,只有她那裡被拉開了一條縫。她就那麼筆直的站在空曠的房間中唯一的光芒裡,但卻詭異的比什麼都黑暗。
作為一個女生來說,她的個子不算矮,但也不高,差不多有一米六。她留著那種齊肩的短髮,整整齊齊,好像是用尺子比對著修剪的一樣,尤其是額頭劉海的部分,在眉毛上面一點的位置橫成了一條直線,筆直的直線。
她戴著眼鏡,那種鏡框是個圓形的學院派的眼鏡,像是隻有文學少女才會戴的那種書卷氣息很重的眼鏡。因為現在她是面朝窗外,那對圓圓的鏡片反著五顏六色的彩光,將她的雙眼擋在了後面,完全看不清楚。
她面無表情,沉靜的抱著肩膀,身上披著一件拖在地上的絨毯,裡面則是一絲不掛。她的身後就是茶几和沙發,是臥室中的那一小片休息區。這裡是與大床所相對的房間的另外一角。她的嘴裡叼著一根細細的香菸。她看上去還不到二十歲。
“你可以多睡一會兒,羅茲。”即便沒有回頭,在他來到她身後的時候,她也像是早就已經知道了的似的淡淡出聲道,“時間還早。”
她的語氣很漠然,但卻不是完全的那種漠然,不是漠不關心的那種漠然,更多的是一種完全不做遮蔽——或者說幾乎完全沒有遮蔽的本性上的漠然。她生性就是如此,她就是這樣的人,不掩飾,不欺騙,不耍任何的把戲,赤誠自我,喜不喜歡隨他人便。
不過除此之外,那聲音中還包含著另外的一些其他的東西。這一般人很難能夠聽的出來,只有極其親近的人才能夠分辨出那細微的不同。這樣的人對於她來說非常非常的稀少,不過碰巧羅茲就是其中一個。他有幸在這幾個月與她的親密接觸之中成為了她身邊為數不多的“親近之人”之一。這個身份對他來說意義非凡,各方面來說都是。所以他很清楚在這種時候他都應該說些什麼,都應該怎麼去說。這是一門技術活。
他最先做的事情就是閉上嘴,先什麼都不說。他從背後看著她的後背,從茶几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然後他發現自己中了大獎。他在茶几上看到了她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