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吸引艾德注意力的是惡狼的咆哮,那簡直就和女人被強姦時發出的尖叫一樣刺耳。所以最後他快走了幾步,來到了這間熟悉的辦公室門前,然後習慣性的敲了兩下已經被開啟的門,禮貌的宣示了自己的到來。接著,他注意到了門的異樣。
敲得時候還沒發現,但其實整扇門已經變形了,木質的部分碎裂露出了裡面優質的木料內瓤,而鋼鐵的部分則徹底彎曲,尤其是在門把手的部分。那上面還可以清晰的看到幾個不大的鞋印。
艾德不知道是應該說很難想象它都經歷了什麼還是不難想象它都經歷了什麼,不過他差不多已經猜出了對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到底是誰。他歪著腦袋斜看了屋內的瑪西一眼,面無表情。
與艾德的目光接觸,瑪西眨了眨眼,慫了下肩。“情況緊急,只能採取非常手段。”她乾巴巴的說道。
艾德半睜著眼睛,不置可否,然後轉過頭,看向了辦公桌後面那姿態親近的兩人。他覺得如果不是年齡差距太大的話,那場景還挺有點曖昧的。
“你好,惡狼。”艾德勾動嘴角,似笑非笑,“我們終於見面了。”
“你……”惡狼看著艾德,神色卻遠沒有那麼友好,甚至可以說冰涼的可怕,“你真令我失望,偵探。我想我可能做錯了,我應該把你也一塊殺掉,或者一開始就把你剔除在我的遊戲之外。”
“你這麼說,我的朋友,”艾德看著他,“可真是太令我傷心了。我覺得你這個遊戲還是挺好玩的。”
“你拋棄了他。”惡狼冷哼一聲,“你拋棄了那個孩子。在他和你之間你選擇了你自己,你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為了抓到我而不惜放棄了他的生命,把他丟給了炸彈!”
“炸彈?”一旁的瑪西在此刻瞪了瞪眼,看向艾德,“什麼炸彈?”
艾德沒有理會瑪西,他只是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看著惡狼。“你是這樣認為的?”他平淡的問道。
“我把一切都計算的精確無誤,偵探。”惡狼狠狠的咬牙道,“那個定時炸彈——你要是想要救他,只能帶著他去行政區臨近麗城郊外的另外一個小一點的城鎮中的地方警局,根本來不及返回麗城市區,更來不及來到這裡。你現在的出現,只能說明你拋棄了他。”
艾德舔了舔嘴唇。他轉頭望了瑪西一眼,瑪西也在望著他,和惡狼一樣,直勾勾的,像是想要用一把尖刀從他的心裡面挖出什麼東西一樣。
艾德蹭了一下鼻子尖。
“他還活著。”他說。
“什麼?”瑪西的眼睛閃動了一下,而惡狼則是毫無反應。
“彆著急。”艾德對著瑪西輕輕的說,然後目光轉向惡狼,平靜的眨了眨眼,忽然向後靠在了辦公室門框上,雙手插進了褲兜。
“你知道嗎,”他出聲,語氣平靜,“我不是第一次見到那種定時炸彈了。實際上,我對那些玩意兒還挺熟悉的。在很久以前……其實也不算太久——的一些日子裡,子彈和炸彈是我們世界的全部。而那種閃爍著紅光、一閃一閃倒計時、不斷縮短時間的小玩具,在頭一次見到的時候,確實有點新鮮。”
“……”
“當時情況和今天差不多,不過不是綁在一個孩子的身上,而是綁在我一個朋友的腰上。我那個朋友有點胖,那個炸彈腰帶都勒進了他的肚皮裡。它的上面那跳動的可愛的小紅數字是個個位數,小數點前面就一個數字的那種。”
艾德說著,做了一個富有表現力的手勢,嘴角咧著,像是在說什麼非常有趣的事情一樣有活力的笑著。瑪西、以及惡狼在此刻都詭異的沉默了下來,看著他,誰都沒有出聲。
“當時我們在小行星帶一座臨時戰略前哨戰邊緣。他失蹤了,我在一個懸崖邊上找到了他。他好像被偷襲者給狠狠教訓了一頓,鼻青臉腫的,但至少還活著。他們留了他一命,不過沒有留太久。當時的時間已經不允許我帶著他返回站內找救援,所以我決定自己動手——一個從來從來沒有拆過定時炸彈,或者其他該死的任何型別炸彈的菜鳥新兵,想要自不量力的用自己的雙手去救下一個被死亡星神用鎖鏈纏住了脖子的可憐殘魂。”
“……”
“……”
“你們可以想象的到,我失敗了,理所當然。”艾德聳肩,閉著嘴唇露出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神情,“那個時候,如果我不跑的話,我們就都死定了。而如果我跑了,那炸彈的威力又特別大的話,我依然還是死定了。於是他把我給一腳踢開,自己轉身跳下了懸崖。”艾德比劃了一下什麼東西從什麼上面掉下去的樣子,“我後來才知道,那是敵人經常會玩的一種小伎倆,算是他們在那年復一年神情緊繃得不到放鬆的日子中能夠給自己找到的為數不多的一點小樂趣。那個炸彈的威力很小,我在懸崖底下找到他屍體的時候,他甚至大部分都還算完整。那個炸彈只把他的肚子給炸爛了一半,我可以看到他的腸子和胸腔半根露出來的碎裂的肋骨。正常情況下他會掙扎掙扎、痛苦痛苦之後再在絕望與無助中悽慘的嚥氣。不過幸運的是,他在那之前就摔死了。”
艾德嘿嘿的笑著,用手指蹭了下鼻子,然後從褲兜裡掏出了一個什麼玩意兒,向著惡狼與院長的方向一拋。那東西在空中劃過了一個漂亮的曲線,落在了寬大的辦公桌上,玎璫的跳了兩下之後停了下來。一塊厚實的長條黑玻璃,不過上面已經沒有了跳動的紅色數字。
“我討厭你的做法,惡狼。我想你也應該理解為什麼。”艾德說,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表情,“不過也是幸好。如果你換了另外一種不同的手法,可能我就沒那麼輕鬆的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