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剛剛來到斯圖加爾那段艱難的時光不同,艾德現在已經換了辦公地點,也換了住所。他的新事務所和之前比要大了不少,也乾淨了很多,由一間接待室和一間辦公室搭配組成,位於市區邊緣一棟新式辦公大樓的最中間,第二十四層。而他新租的房子就在兩個街區之外,一條頂著半截山脈、和短跑賽道一樣短的斷頭路里面。整條路上只有兩棟房子,各自佔地都不小,庭院中的草坪茂盛的可以養馬。艾德住在裡面的那一棟。房子的主人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在艾德搬入的同時就被她的女兒所接走了,艾德所需要的就只是按月給她寄錢便可以了。
如果是艾德自己的話當然是少有興趣操心這些事情,所以當然是有另外的別人幫著艾德搞的這些。另外的某個腦筋很死、而且還因為摳門的上司而感覺自己虧欠著艾德的很麻煩的傢伙。艾德對這傢伙相當的煩,但是今天卻不得不主動約她出來見面。沒辦法,求人辦事就得是這個樣子,再難受也得忍著。
第二天中午,艾德捏著時間坐車前往了斯圖加爾市區北部小希蘭區一條非常有名的商業街,名字叫做“紅楓大道”。艾德一開始剛來這條街的時候不知道為了什麼這裡會叫紅楓大道,他一棵楓樹也沒有見到,直到後來他發現這裡最有名的地方是一座佔地面積超過1.5公頃的紅楓公園。當時他馬上就想到了一件事情,等到對的季節降臨,他也許可以去應聘一下環衛工人的職位,絕對可以趁機往上多要點價。
艾德的目的地是這裡一個叫卡溫格餐廳的地方,一座紅磚堆砌、造型古典的現代主義建築,漂亮的像個巧克力奶油蛋糕。沒被踹過的那種。
他走上二樓,走到約定好的靠窗倒數第二個卡座。他要見的人已經早早的在此等候,看樣子已經等了有些時候了。
“你來晚了。”瑪西戴著太陽鏡,端著報紙,頭也不抬、看都不看艾德一眼的說道。
“我覺得應該是你來早了。”艾德從容的坐下,伸手招來服務員,隨便的點了一杯咖啡,然後瞥了一眼瑪西的身前。那杯看上去不錯的伯爵紅茶已經徹底涼透了。
“等一下。”他叫住了要離開的侍者,抬首向著自己的正前面揚了揚下巴,“撤下去,給這位小姐再換一杯新的。”
侍者點頭,伸手取走了瑪西面前的杯子。瑪西放下了手中的報紙,隨意一折扔在了桌邊上。她今天齊肩的整齊短髮沒有綁起來,整齊的散落著,穿著一身黑色的皮貨,皮靴皮褲皮外套——那外套看上去有點小——裡面是絲質的黑色襯衣,襯托之下讓她本來深色的面板看上去竟然白亮了不少。艾德想這一定是她這麼打扮的一個重要原因。
瑪西閉著嘴唇直勾勾的看著對面的艾德,即便是隔著黑紅的太陽鏡片艾德也能夠感覺到那目光中燉雞一樣的火氣。
“給你一個忠告——以一個朋友的身份。”瑪西的身體突然前傾,將一隻手臂橫搭在了桌面上,嘴唇分開,露出了裡面咬在一起的牙齒,“下一次你要是再和哪個女人約會,尤其是那種你主動把別人約出來的情況,記著要一定要提早到,不能準時到。準時到很好,但是是不夠的,遠遠不夠。”
“提早到。”
“對。”
“不能準時到。”
“對。”
“準時到遠遠不夠。”
“我就是這個意思。”
艾德看著瑪西,上手十指交叉抵住下巴,挺著脖子思考了一下,緩緩點了點頭。
“真麻煩。我想我可能這輩子也不會再約女人出來了。”
“……”
“當然,不包括你。”注意到瑪西的異樣,艾德立刻擺了擺手,“我以後可能還會有事情會找你幫忙。”
“……你這個混蛋。”瑪西嘴角抽動,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向後重重的靠在椅背上,然後伸手將自己的墨鏡摘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侍者走了過來,將艾德的咖啡和瑪西的紅茶小心翼翼的放到各自的面前,然後轉身走開,腳步像貓一樣聽不見一點動靜。艾德目送著這位老兄的背影回到吧檯,然後看回瑪西。
“所以,”他說,“怎麼樣,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你臉皮真厚。”
“只對特定人群來說如此。”艾德喝了一口咖啡,“如果你什麼都沒查出來也沒關係,權當我請你喝杯茶。”
“你真不要臉。”
“一邊臉皮厚,一邊不要臉哈。”艾德挑了下眉,“我真了不起。”
“……現在,”瑪西瞪著眼,咬牙切齒的盯著艾德,“你要是再不說一些讓我高興的話,我馬上轉頭就走!”
“讓你高興的話?”艾德皺眉認真的想了想,費力的攪了攪腦殼裡的腦汁,“你今天看著真白——之類的?”
瑪西起身,轉頭就要走。艾德立刻叫住了她。
“好吧,好吧。”他提高音量,舉起了自己的雙手,無奈的歪了歪頭,“先坐下,好吧?”
“……”
瑪西看了艾德一眼,過了兩秒鐘後才重新坐回到位子上。艾德嘆了口氣。
“我從來都不知道你竟然是一個這麼暴躁的人。”他蔫蔫的說。
“我也不知道。”瑪西抱著肩膀,坐的筆直,“但事實就是我現在就是很火大。”
“所以,我現在該怎麼做?”
“……天哪。”瑪西無力的閉著眼睛扶了下額頭,“你起碼說一聲謝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