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後的釣叟驚得說不出話來,眼角滲出了淚珠,他連累了祁祁,如果不是他這個拖油瓶,祁祁這個時候即使不能制服大魚,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都怪他,都是他的錯。
在這個距離下,大魚嘴裡的景況纖毫畢現。祁祁看到大魚睜大著巨嘴,對他吞噬而來,讓人倒胃的腥氣也隨之湧來。
這一刻,恐懼感瞬間蔓延他的全身。
釣叟看得真切,心想完了完了,要死了,祁祁要死了,要被他害死了。
他不想祁祁死啊,他還有好多故事要說給祁祁聽啊,他還有個大膽的念頭,要收祁祁做乾兒子啊。長那麼大,七老八十了,他還沒當過爹爹呢。
不能死啊,祁祁,你不能死啊。
陡然間,祁祁猛地大張雙臂,一上一下撐住了大魚的巨嘴,硬生生遏制住了大魚企圖對他的吞噬。只是情急之下,他沒有太多思考的時間,手掌就那麼想也未想地伸了出去,以致於與魚嘴裡的粗長獠牙來了個親密接觸。
獠牙直接洞穿他的手掌,從他的手背顯露出來,一顆顆瑩潤的血珠濺射開來,他的臉部也遭到波及。
劇烈的痛楚從手掌傳來,祁祁感覺手掌彷彿已經不屬於自己。
不過傷雖傷,但大魚的吞噬已是被祁祁完全阻擋了下來。
見到這一幕,釣叟已是驚得說不出話來。祁祁竟然有這等力量?他早就說嘛,祁祁晚上出來見他連外衣都不必穿,也不覺得冷,一定是體質強於常人的修煉者。
但下一刻他就醒悟過來,此刻祁祁還處在危險之中,從他這個角度看去,那恐怖的魚嘴清晰可見。
祁祁撐著魚嘴的雙臂如篩糠般地顫抖,他的身子微沉,魚嘴獠牙上的渾濁粘液不斷滴落在他身上,斗笠上,蓑衣上。
祁祁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額頭上一根根青筋有如活物般在跳動。魚嘴的力量他生平少見,就像一座山嶽般壓在他身上,讓他身體止不住地寸寸往下沉陷。
時間一刻一刻地流逝,祁祁額頭開始溢位細密的汗珠,蓑衣下的身子已經溼透。他的身軀被一寸寸地壓下,膝蓋幾乎快要貼到地面。
大魚的眼睛閃爍著駭人的綠光。釣叟看著這一幕,手攥得緊緊的,額頭已經溢位了細汗。
時間再度流逝,這一刻,祁祁的膝蓋完全貼到了地面,泥土也被壓得微微塌陷。他身上的汗水向下匯聚,滴落到地面上,形成一片片的小水窪。
釣叟忽然一個激靈,撿起身旁一根樹枝便往大魚衝去。就在這一刻,祁祁爆出一道怒吼,聲音響徹山林。他被大魚壓得下沉的身子猛地向上站起,裸露在外的兩條胳膊青筋畢露。
大魚被祁祁硬生生扛起。看到這一幕,釣叟驚得說不出話來。
祁祁往前一扔,大魚像斷線風箏般倒飛而去,撞翻沿途的一切樹木。
與此同時,祁祁順手撿起地上一根樹枝,對著大魚衝刺而去。在大魚即將落地之時,祁祁恰逢來到大魚身前。
他一揮樹枝,一時間空氣湧起灼熱的溫度,這方天地的樹葉無風自動,此間詭異地憑空產生了一股氣浪,席捲著所過之處的碎土、落葉,如龍捲一般湧向大魚。
在釣叟驚駭的目光下,噗呲一聲,大魚的腹部當即綻裂開來,露出內裡暗紅的肉質,暗紅的鮮血如井噴般迸發而出,濺了祁祁一臉。
未幾撲通一聲,大魚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滑行出很遠距離。
腹部的傷口猶在流血,大魚抽顫不止,魚頭魚尾不停甩動,將附近的地面打得寸寸塌陷。
釣叟目瞪口呆。
大魚的掙扎漸漸微弱,最後停止了掙扎,原本閃爍著幽綠光芒的魚眼也黯淡下來。周邊的土地被大魚摧殘得殘破不堪,暗紅的魚血流了一地,附近的空氣瀰漫著濃郁的腥味。
祁祁丟下了樹枝,整個人猶如被抽乾一般癱倒下來,像溺水似地喘著粗氣。
“祁祁,還好吧?”釣叟忙到祁祁身邊,察看他的情況。
“沒……沒事,”祁祁像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眼。
“我扶你回去吧,”釣叟說。